江寒栖依旧摇头。
洛雪烟驻足而立,随口道:“那你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江寒栖抓着她的手盖住心口,那颗心隔着骨和皮用力?撞击掌心,仿佛想跳出来被?她握住一般。他盯着她,唇边沾了些笑意,认真道:“这里会跳得很快。”
“哦。”
洛雪烟抽出手,感?觉脸颊滚烫。她想,江寒栖真的很喜欢她。
今安在下?午喝过安眠的药汤,还在昏睡。江羡年?坐在床边,默默看着他,手里抓着蒙眼的布条。她遣散了下?人,屋里只有她和今安在,烛心的爆裂声偶尔响起,沉寂后只能听到细密的雨声。
医师检查过眼睛,下?了最?糟糕的诊断:毒药未知。不知毒,则无法解,相当于无药可救。
江羡年?展开?布条,透过火光辨认出留在上面的血渍,心脏猛地皱到一起。
医师说今安在可能会失明。
“阿年?,”江羡年?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到今安在睁着眼,眼睛一如既往地亮,其中烛火在跃动,“怎么哭了?”
江羡年?闻言摸了下?脸,触到一手湿。她用手背蹭掉眼泪,张开?嘴假装打了个哈欠,扬起笑脸:“没有,打了个哈欠。眼睛还疼吗?”
“可能”会失明,不代表“一定”会失明,她不想让今安在过早地承受这种不确定的恐惧。
“不疼了。”
今安在坐起身?子,咳了下?,感?觉身?上有点乏力。江羡年伸手扶了下?,给他围上被?子,接了杯水递过去。他润完嗓子,想起被?掐晕前的记忆,问道:“江兄去哪了?”
“他在另外的客房,我们现在在闻人家。那片树林是闻人家的禁地,”江羡年?注意到抚摸脖子的动作?,觉得今安在在后怕,“脖子疼吗?我去叫医师。”
“我没事?。”
今安在拽住江羡年的手,把她拉回到床边,看看她,嘴纠结地抿了起来,眉头紧缩。
江羡年?主动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今安在期期艾艾地措了半天辞,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江兄有点……超乎常人?”
江羡年?愣了下?,挑明道:“他是无生。”
“哦,”今安在怔怔地点了下?头,还在考虑如何委婉地交代江寒栖是妖这件事?,突然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啊?!那他住在这儿岂不是……”
今安在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慌乱地捂住嘴,用的力?气太大,手拍到嘴巴时发出短促的“啪”。他鬼鬼祟祟地凑近江羡年?,压低声音问道:“闻人家没发现吧?”
江羡年?哭笑不得:“他很安全,你不要担心。”
“那就好?,”今安在坐了回去,“我们赶紧离开?闻人家吧。江兄毕竟是妖,被?人撞见?就不好?了。”
江羡年?问道:“你不怕他吗?”
今安在回道:“江兄虽然性子冷漠,但人,妖不坏,他隐瞒妖身?肯定有苦衷。”
他打怵江寒栖是真,把他当朋友也是真,不愿把他想得太坏。再说一个会把掉到地上的雏鸟送回鸟巢的少年?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江羡年?接话道:“他的苦衷是我爹爹。”
今安在听完江寒栖进江家的前因后果,沉默不语。
江羡年?低头翻弄布条,打个结,再解开?,来来回回好?几次。她心里充满了不安,今安在会怎么看她?他会因此对她心生嫌隙吗?
“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眼泪。”
手上没收住劲,布条被?紧紧地杀成结,江羡年?难以置信地看向今安在,他笑了笑,温柔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看到你掉眼泪的。”
江羡年?深吸一口气,问道:“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今安在回道:“错的人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
今安在觉得江羡年?是这段恩怨里最?无助的人。江善林作?恶,江寒栖受害,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谎言的受益者。恶因非她所种,恶果却要进她的嘴。那一腔委屈又该对谁说?
攥紧布条的手骤然放松,江羡年?轻声道:“谢谢你,今安在。”
江羡年?向今安在隐瞒了以死谢罪的打算,很快终止了话题。今安在和洛雪烟一样,都是局外人,不必要蹚进江家的浑水,两头为难。
今安在饥肠辘辘,江羡年?要来饭菜和两副碗筷,陪他一起吃饭。
今安在饿狠了,端着饭碗大口大口吃,愣是把家常菜吃出了享用饕餮盛宴的感?觉。江羡年?本来没心情吃,见?他吃这么香,逐渐有了食欲。她学他端着碗往嘴里扒白米饭,把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嚼嚼嚼,一转眼对上了愕然的目光。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咀嚼,又默默把头转到一边细嚼慢咽,嘴角都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过了会儿,话题偏到森林里发生的事?。
今安在联想到另一件事?,说道:“你父亲的死……”
“肯定和单进脱不了干系,”江羡年?顿了下?,想起自己在金铎国还同情过疑似杀父凶手的人,自嘲地笑了声,“我那时候好?傻,真以为他父亲葬身?蛇腹。”
“谁会怀疑一个半大的孩子呢?你别太苛责当时的自己了,”今安在思?索片刻,放下?筷子,“我上次看到尸身?就在想单进的本体。他能自由变换外观,很可能属于狐妖一系。形貌昳丽,说明道行不浅,但他的妖气却极其寡淡,完全不像大妖。”
江羡年?猜测道:“会不会是有意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