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栖没应答,想绕开洛雪烟走过去,看到?她张开了双臂。雨线急坠,痛苦的喘息声听起?来?湿漉漉的,他用气音喃喃道:“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突然?,一颗血泪从他右眼里滚了出来?,像琉璃珠,落下来?就碎了,而左眼仍被仇恨塞得满满当当。
桃花手链紧到?勒进肉里。
洛雪烟轻轻摁下伸向江羡年?的手,擦去脸上的血污,倾身抱住江寒栖。她拍着颤抖不已的背脊,如同在安慰不知如何?排解悲伤的小孩子一样,哼起?鲛歌,感觉怀里的人慢慢变软了,如同刺猬敛起?尖刺。
哭腔渐渐弱下去。
终于,江寒栖不说话了,放任身子倒进怀抱。
恨意和血水一同流到?地上,渗进了土里。
江羡年?醒来?,最先看到?在灰蒙雨天映衬下的斜枝,被挂在枝头上的绿意蜇了下眼,稍稍垂下眼帘,瞥见洛雪烟的背影,再往下看了看,银白长发垂落于地。她霎时想起?残酷的真相,眨了下眼,不禁怀疑自己仍囿于幻境,小声唤道:“因因?”
洛雪烟的脊背明显一僵,抬手拢了下银发,过了片刻才回头看向江羡年?,目光格外无措。她解释道:“你别害怕,妖气是江寒栖身上的。那?些人不知对他使了什么手段,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他变成——”
江羡年?平静道:“哥哥是无生,是吗?”
洛雪烟愣住,震惊地看着江羡年?,不再说话了。
江羡年?笃定此身在现生,站起?身,走向洛雪烟,无奈地笑了声,心?生悲苦:“原来?因因早就知道了。”
洛雪烟目光躲闪,低声道:“对不起?,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江羡年?扶起?昏睡的江寒栖,洛雪烟跟着站起?来?,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雨停了,但天上一直在落雷,江羡年?把?江寒栖搀离树下,瞥见眉心?的血莲,又看向已经感觉不到?疼的手臂,感觉心?口被扎了下。她因那?朵莲花花嫉妒江寒栖许多年?,然?而所谓天赋不过是遮羞布罢了。她痛苦道:“你没有错,是我和爹爹对不起?……他。”
“哥哥”二字本来?就要脱口了,可她想到?江寒栖的处境,又觉得不配这么叫他。她靠他续命,和寄生吸血的蚊虫有何?区别?
洛雪烟更惊讶了。江羡年?提到?了江善林,她知道的远比她认为的要多。她何?时得知这些事的?
江羡年?安顿好洛雪烟,看着江寒栖的头发一寸寸变黑,妖气也消失了,不过眉间的莲花依旧见红。幻境里,江寒栖因为莲心?针发作疼晕过好几次,她担心?道:“他,在心?绞痛吗?”
“应该不疼了,”洛雪烟托起?江寒栖的手,“他的手现在很放松,疼的话他会?抓的很紧。”
江羡年?对上她的目光,问道:“莲心?针发作时,因因都?在他身边吗?”
洛雪烟轻轻嗯了声。
“谢谢你陪着他,”江羡年?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充满了冷冽的空气,苦闷与愧疚在寒气中翻绞。她收回手,发现自己沾了一手血,忽然?意识到?江寒栖衣服全身都?是红的,问道,“他受伤了?”
洛雪烟回道:“可能是妖物的血。”
江羡年?后知后觉今安在不在跟前,问道:“今安在去哪了?”
洛雪烟陡然?瞪大眼睛,心?沉到?了胃里。坏了,假如今安在最先遇见了失去理智的江寒栖,两个人不会?打起?来?了吧?
江羡年?见洛雪烟面露难色,紧张道:“他出事了?”
洛雪烟不敢妄下定论,摇摇头,回道:“我醒来?就没看到?他。”
江羡年?放眼四?望,不经意看到?东南方?的树下躺了个人,说道:“那?边好像有人,我过去看看。”
洛雪烟目送江羡年?走远,焦急万分,暗自祈祷今安在不要出事。
江羡年?靠近大树,一时间电闪雷鸣,树下的人被闪电拓出雪影,斜过面颊的血痕尤其惹眼,但身上没有血迹,呼吸也无异常。江羡年?叫了几声,今安在没反应,她撑开眼睛看了下,发现眼眶在流血,面色凝重?,用袖子擦了擦血迹。
她把?今安在背到?身后,突然?感觉有妖气从更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极目远望,遥遥看到?一地残骸,辨不出模样。她回过头,抓着今安在的两只手拖行。
洛雪烟握紧,提心吊胆:“今安在没事吧?”
江羡年?回道:“眼睛在流血,好像中毒了。”
洛雪烟眼见今安在四?肢健全,倍感轻松。若今安在折在江寒栖手里,江家那?一笔因果债还不知道从何?算起?,幸好。她说道:“江寒栖过来时七窍也有血,他们两个或许对上反派那?边的人了,也不知道这片林子是什么地方……”
江羡年?把?今安在平放到?地上,听到?树林深处传来?马蹄声,拔剑对着那?边。没多久,几个人从林中现身,各个带斗笠,穿蓑衣,身上挂有佩剑。
为首者勒马,厉声道:“何人擅闯禁地?”
江羡年?感觉这群人和单进是两队人,介绍道:“在下江羡年?,乃除妖师,原本在伴荧城除章巨,上岛后不知为何?降落于此。无意冒犯,还请阁下见谅。”
为首者略一思?忖,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出身闻川江家?”
江羡年?应道:“正是。”
那?人翻身下马,掀开蓑衣,露出里面的紫色制服,抱拳自报家门。原来?这伙人是闻人家禁地的巡逻队,听闻这边有异响,策马赶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