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彗跟着他进入场地,几大部门署名的席位上都已经有了人,他从礼仪官员的手里接了杆笔过来,在印有座谈会全称的红册上模仿顾清章的笔迹签了名。
礼仪官一脸堆笑地接回了笔,就手将册本红页翻向末章。
中央八大部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如八部同参与集会,不问会议等级,压轴署名的部门只能是国安,以此来表明国家对国安部的重视,也区分提醒着国安一部与其他大部的不同。
而今天座谈会册本的末页还空着,代表国安来出席会议的那位不知名的小官员没在册本上签字。
郁彗坐下後没多久,一名学生代表就过来向他献花,这是座谈会安排的固定环节,各部代表接下学生们献的花,学生会向官员们提问抑或求字。
为郁彗献花的女学生没有选择提问,她选择向面前年轻的官员求份墨宝。
郁彗坐在席位上,接过女学生递来的纸笔,片刻思考,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做自己。
他把纸笔送回到女孩手中。
固定节目都已演的差不多了,郁彗提前一会儿离了场,在场地一层的洗手间给司机发消息,等下属来接。
他刻意选了偏一些的休息区,避开衆人眼目,也尽量避开别部的人。
可是就有人偏不惧惹事,硬要跟了来,意图着在这不到二十平米的地界上出一口气,用口舌争个高低,想给郁彗难堪。
郁彗倒认得他,玉容山七常委之一的侄孙,政治局前任局长的财阀靠山,自从他带着九科拔了那位周局长,这位少爷在京里的势力就大不如前了。
可到底还能仗着有个做常委的祖父辈,倒是没那麽容易倒的,至多过的比从前不如意许多罢了。
涉政斗争的败北让他对郁家一门嫉恨地更胜昔日,这份恨意无处发散,眼下便全集中在了郁彗身上。
那人尾随郁彗进了洗手间,背手推上门,眼神阴狠地盯着郁彗背身,诡异地嗤鼻一笑。
郁彗知道有人跟着他,没声张,是想看看他能干点什麽。
“有日子没见,我都不知道该叫你一声什麽了,郁副?二少?还是……顾太太?”
看来有人事业上不如意了,倒是多了些功夫去探听别人家的私事。
“李总想叫什麽请便,我并不在意。”郁彗不在乎地转过身。
李广林眼含气郁,一道冷笑僵硬地挂在脸上,他盯着郁彗,腔调古怪地说:“倒也是呢,郁部长都没说什麽,我在这儿操哪门子的心呢?郁副志气高,不满足在亲哥哥底下做科长,一转眼儿傍上了顾清章,哄得顾家老爷子都把你当半个孙媳妇儿看,这本事可不拘泥在小小一个称呼上。”这人转了转手腕子上绿的扎眼的翡翠串珠,歪头打量郁彗,“这说起来还是郁家风水好,出了一个郁部长权通云顶,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凭一己之力就能吃下顾清章……”
郁彗一言不发地安静看着他。
李广林怪气道:“我只是纳闷,郁部长那麽一个骄傲果决的人,现在亲弟弟去爬了政敌的床,还要跟他的对家喜结连理,”李广林说着咧嘴一笑,“他就那麽大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你去了……”
姓李的话没说完,身躯突然随着一声闷响倒头向前,砰一声膝手触地,他反应也够快了,两手撑着洗手间的地面,飞快扭头过去瞪向被人一脚踹开的木制门板。
……李广林溢到嘴边的肮脏粗口生生被这一眼给堵回了嘴里。
出现在门外的郁子耀冷眼蔑视着地上的男人,他身上那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迅速展开,压得寻衅者说不出话。
郁子耀垂着眼,曜石般深邃的瞳孔里气魄凌人,他漠然一瞥李广林,问:“——我的弟弟,什麽时候轮到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