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好……你有什麽话想和我们说吗?”璩湘怡看着女儿,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企盼。
她犹豫後轻声:“我不想撒谎,所以……没有。”
璩湘怡在挣扎,也在疑惑。为什麽呢?
学校通知她贵千逃学的时候丶郭臻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是那麽难以置信。
“你说什麽?”
这个问题重复了两遍。
……
璩湘怡觉得自己的阅读能力可能有问题,否则她怎麽会根本无法理解文字的意思。什麽叫做逃学?什麽叫做谎报?什麽叫做在机场拦住了她爸爸起飞的航班?什麽叫做差一点自己去找机场安保?
贵千差一点就会直接被带走的。
机场地面待命航班全部停止起飞,现场应急处置就调动了消防丶武警等多个部门的几百人。旅客延误不提,这一遭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就已过数十万。
安静。
好像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傅谐转头,柔声道:“去休息吧。”
他也还在消化这一个下午的讯息。但他做不到对贵千说任何重话。那时候她出现在机场里丶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的表情是那麽触目惊心,比眼泪更心惊。
“为什麽?”璩湘怡突然出声,“有什麽是不能告诉我们的?”
她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在会议上被紧急知会这些事,知道贵千跑出学校的惊讶和担忧,听郭臻同步消息时候的震惊和荒谬。
情绪没有消退,第一反应却是给贵千收拾残局。
封口出租车司机,签保密协议。
幸好那些电话是郭臻安排国外的安保公司用虚拟机拨给荷兰航司的,基站连跳几层,追不到背後人。但为了保险,她还是让人对这些涉事人和经办人提了封口费和更严格的保密要求。
……她到底在想什麽?
“你知道你在干什麽吗?”璩湘怡问,“这不是玩笑,编造虚假信息是违法的,你要知道今天有多少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机场和航司遭受了多少损失……你会有麻烦的……”
假使今天贵千真的在机场亲身找安保人员说了那些话,衆目睽睽之下丶那麽多的後续调查,哪怕是她,要让贵千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这不是一个恶作剧。
生气,气她让自己陷入危险。
又烦躁,恼她不说话丶不解释。
手心朝上摆在餐桌上,璩贵千垂眼瞧着上面的印痕交错。
命运的轨迹真的写在上面吗?
傅谐轻轻扯了一下璩湘怡的袖口,又示意逐泓陪贵千出去散步谈谈心。
“算了,”璩湘怡叹一口气,“……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妈真的很担心,你爸也吓坏了……”
重石坠地,砸起阵阵浪花。
“……不要算了。”
璩贵千的目光是茫然的,散得像桌上炖盅冒出的水蒸气,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不要算了,为什麽要算了。你骂我一顿,我该骂。
为什麽这麽轻易就原谅我了,为什麽不骂我呢?我做什麽事都没关系吗?”
她转过头,看向桌上的三人,眼眶微红:“为什麽不骂我,是因为觉得亏欠吗?所以我做什麽都没有关系,违反规则也没关系,违法也没关系,你们会帮我解决,让我一直没有任何烦恼地活下去?你们爱我所以可以忽略所有我做的事情?为什麽这样就原谅我?”
她的话颠三倒四,璩贵千自己也知道。
差一点错过,差一点来不及,差一点重蹈覆辙。
还好赶上,还好来得及,还好没有遗憾。
可巨大的圆满背後又是巨大的情绪空洞。
浪潮汹涌里,胸膛起伏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麽,又想获得什麽。
……
在恢复记忆後的第一次心理辅导里,璩贵千在沉默之後,说了一句让季明达震撼的话。
“在他们找到我之前,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我的父母亲人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