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她被封印在了床上,上下都要人搀扶帮助,实在快憋死了。
朱欣怡安慰她:“现在先好好休息吧,急什麽呀。”
确实如此,璩贵千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总忍不住去期待。高昂的情绪维持久了,又难免陷入低谷,怀疑起治疗效果丶担忧着纱布下的骨头生长。
该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前几天爸妈在她身边守了三天。她刚从麻药中醒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妈妈微红的眼眶。
璩湘怡揉揉眼睛,深呼吸两下,就笑着提及她全麻没醒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甜品的名字。
小馋猫。平时一点看不出来。
璩贵千不信,转而寻求爸爸和哥哥的确认,却看到两人微微点头。
她只好相信麻醉确实有让人云里雾里的本事,赶紧转移话题。
他们轮流守了三天,连工作都在她的病房里处理,惹得她看电视也要注意小点儿声,最後愤而反抗,把两个大人都劝走了。
璩逐泓被她托付了照看卢比的任务。
虽然要他来说,这匹小马完全用不着人担心,根本不会在马棚吃亏,但耐不住璩贵千再三嘱咐,他也只好隔日去看看它,给它已经相当丰厚的餐食再加点美味,拍点照片视频拿去哄她开心。
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来了几次,嘘寒问暖,她那一套话都快说秃噜皮了,真是恨不得下床跳两下给他们看看。
但不行。
真正能下床是术後第八天的事。
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脚踩在垫板上,伤口周边还涂着淡黄药水。
傅谐看着就触目惊心,抓着医生问真的能动了?不等全部养好了,长实来再动吗?
医生见多了关心则乱的亲属,顾及着他们是医院投资人,说话很客气:“得多动,不动身体都不知道它好了,供不上营养。”
傅谐将信将疑,但璩贵千已经跃跃欲试地跨出了第一步,随後就被吓坏了的护工拦住。
“别别别——”
果然,她靠着别人的搀扶勉强站稳了的脚根本还用不上力,身体往前倾,幸好被护工稳稳托住。
医生也被这个胆子大的病人吓住了,连连制止:“还没到走的时候!你先坐着练腿。”
说着就发给她两条弹力带,让她在床上坐着,从勾脚趾开始一点点活动开来。
调动力气,专注在那一块区域,大拇指一动,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酸胀麻传来,璩贵千登时佩服起了刚才凭着一腔孤勇要起飞的自己。
按照医生的教导活动了一只脚的关节,她就累得满头大汗。
傅谐在一边不住地低语“慢点慢点”,想抓她的手又怕影响她,只好揪住了自己的衣服。
璩贵千呼呼喘气,倒有空苦中作乐地想,这下好了,以後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做这个,绝对不会无聊。
“……要多做这个擡脚背的动作知道吗?感觉能行了之後再用弹力带,有不舒服一定先找我。”
医生也是怕了这个过于勇敢的病人和过于谨慎的家属,仔仔细细地讲了两遍注意事项才走。
“累不累?”傅谐给她擦了额头上的汗。
璩贵千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累。”
傅谐看得心里酸酸涨涨的:“一定要当心,循序渐进最要紧。”
璩贵千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实则在他关门出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弹力带。
疼得她呲牙咧嘴,还是老实地双手把住床边的栏杆,一下一下地擡脚背。
春天做的手术,出院时她赶上了期中考前的冲刺。
在越堆越高的作业和每日必做的复健动作之间,璩贵千自认怎麽也不可能同时做这两件事,于是只好选了更重要的,在卷子里挑挑拣拣,看得顺眼的写上一点。
什麽事也没有恢复要紧。
秉承着这样的精神,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在父母的见证下,甩开拐杖,自己站了起来,从容地一步丶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