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陛下什麽时候转性了?”杞瑶与他开玩笑说。
谢渠在空中轻轻拈了拈两指,指尖的尘埃簌簌而下,“赎罪罢了——走吧,上朝去,我这几日找到了不少东西,今日的早朝可有乐子看了。”
两人一前一後往太极殿去,等杞瑶在底下站稳了,谢渠才走到正中的龙椅上坐下,暗针宝相纹的墨黑龙袍庄严无比,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这一早的短短几个时辰,大虞的朝堂之上有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过往的势力世家亦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二皇子一党尽数被打压清扫,大殿内竟是空了近一半。
“当年朕亲征陇西,查出齐家与外族勾结引发边境失守外族来犯的事实若干,先皇看在齐氏早年曾为大虞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不与追究,只说是外族暴乱,齐家送齐庾之妹齐氏进宫为妃,次年朕二弟出生。”
“朕在上月于罪人白蓬家中搜出其早年与齐氏的书信数份,字里行间,往来甚密。”谢渠着人将两份证据带下去传阅,朝中哗然。
“你丶你……”齐庾脸色煞白,原先站在他身边的朝臣纷纷退让,很快空出一块地来。
谢渠语气悠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铁证如山,齐家的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只怕是——早已有之罢?”
“血口喷人!我,我……”齐庾本打算在今日再泼谢渠一盆冷水,却不料被反将一军,百口莫辩,他慌不择言道:“没有!你,谢渠,你……”
谢渠一擡手:“齐大人,莫要仗着自己虚长我几岁,便忘了这龙椅下的规矩。况且,先前齐大人颠倒黑白的污蔑,朕还未与你清算。”
“来人,先把齐大人带下去清醒清醒。”谢渠说。
接二连三的,杞瑶只见眼前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或拖或拽,都不大光彩,直到身前人都走光了,只剩他直直站在谢渠面前。
“杞大人。”
杞瑶咽了口口水,“臣在。”
谢渠突然换了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早朝後去今早来的地方,朕有话要问你。”
“是。”
杞瑶纳闷得很,什麽事情早上来时不说,非让他等会儿再跑一趟才好说?
好不容易抓耳挠腮等到早朝结束,杞瑶风风火火赶去一早来过的房里,奈何这片地方他不大熟悉,早上又有人领路,于是这番他自己认路,中途走错了两回,才终于找对了地方。
谢渠正坐在近腰高的桌上,手里擦着一坛酒,两腿在桌边懒懒垂下,那枚鱼形佩挂在空中一荡一荡,颇一副潇洒自得之态。
见杞瑶进来,他一掌破开坛口的封泥,醇香满溢,杞瑶抽了抽鼻子,无声笑了起来:
“是咱们在客栈里喝的酒?”
谢渠也跟着笑道:“是啊,为了找那老头子讨酒,真是废了我好一番力气。”
“你是皇帝也不行吗?”杞瑶问。
“不行,”谢渠故作正经道,“我说要讨来给皇後喝,他才答应。”
泪水夺眶而出,杞瑶像捞到了那弯水中月,欣喜得不大真实。
“来,我现在当了皇帝,想喝酒就喝酒,没人能管了。”他拉着杞瑶与他碰杯,玉盏相碰,发出一声脆响,与他们腰间佩玉相撞的声音相重合,黑白二鱼,合二为一,正是太极之形。
新历二年春,京城濠河上。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一叶小舟随波浪晃荡,一人拉开帘子,下巴搁在窗沿边,脸上还有些许坨红,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杞瑶杞大人是也。
“又一年春天。”他拖着调子道。
黏糊的话语被春雨稀释开去,然而他身後那人还是听见了。
谢渠上前来搂着杞瑶,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是啊,又一年春天。”
“有一事……我……”
年轻的帝王露出罕见的丶迟疑的神情,缘因杞瑶没回头,因而也没看出来,只照常问:“什麽?”
“其实……早在许久许久之前,我……便认出你来了。”
“……”
足足数十秒後,乌篷下终于传出一阵恼怒的叫喊:
“谢丶渠!!!”
笑骂声中走过了寒暑,年复一年,便都这样往後过了。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会有一卷後记,近期会在三十章往後进行一些不影响主线情节的修文,包括捉虫丶修改段落丶解决bug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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