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连声答应,谁也不敢惹这位未来的接班人。
言深带林嘉去泳池露台,这边可以看到楼下宽阔的风景。婚礼外场就在泳池前的草地,布景格外浪漫。
兄妹俩站在露台,心思各异地眺望着远处。
“哥哥,谢谢你。”林嘉突然开口,语气中多了分对过去一切的释然。
“祁夏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会让你幸福的。”言深舒了口气,似乎很预感到妹妹的未来即将一片光明,“你想要的,他都会给你。”
林嘉不认同地摇头,“可我不爱他。”
“爱,很重要麽?”
“哥哥,如果有一天妈咪让你和厉川哥再也不能来往呢?”林嘉侧头看他,安静的等言深答案。
言深目光闪了闪,转过身,“走吧,一会儿母亲该追过来了。”
“好,回去吧。”林嘉语气轻快。
言深来不及细思,突然就听到走廊另一头响起惊魂尖叫。
言珞当场被吓晕,身後佣人手忙脚乱冲过去扶她。言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後,身後哪里还有林嘉的身影。
他猛地趴在栏杆上向下看。
那抹最亮眼的银灰色身影正仰面下坠,风吹散盘了一夜的头发,林嘉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她特意挑了角度,落下的那片是泳池中央凸起的酒台。
或许是察觉到言深在看她,她形状怪异地擡手冲他挥了挥。
再见,哥哥。
‘嘭’!
床头柜的水杯被意外打落,小半杯凉水混着白色药片倾倒在地,玻璃渣飞溅。陆禾猛地惊醒,额角汗水顺着脸颊滴落。
五年了。
这个噩梦他做了整整五年。
“陆哥?”助理闻声推门而进,月色清辉照着地上一片狼藉。助理摁开廊道小夜灯,“您在床上别动,我去找东西清理。”
陆禾摁着太阳穴,只要稍一闭眼,噩梦的画面就会真实的展现。
五年前,林嘉结婚那天祁夏偷偷带他去了,他刚走进院中就看到林嘉从露台上一跃而下。
墨发在风中轻扬,绚丽的裙摆在她身下宛若一张闭合的偌大翅膀,她美的那般动魄惊心。可她就那样,毫无生气的坠落。
在最美的岛屿,在她最美的时刻,在最好的年纪。
用炙热的血染红了世界。
陆禾不知道自己怎麽从婚礼现场出来的,又是怎麽回国的。他什麽都记不起来了。
回来後,他不顾周围人劝阻从京大退学。毅然决然接受南大发出的邀请,加入南大秘密培养团队,成为‘AI应用计划’领域唯一一位教授博士生导师的闭门弟子。
两年的时间,他与世隔绝潜心学业发展,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疯癫状态。两年後,他带着世间独一份的专利成立人工智能快应用工作室。後凭借大牛导师的资源和谢贤诚的力量仅用一年半的时间成功挤身南城上流阶层,一举成为人们口中南城最可怕的年轻力量。也是那一年,他不断地进出各种名流宴会丶高级法院丶南大科研所丶金融大厦。半年前,他终于成功扳到黄鸿升,为父母正名拿回原本属于他的霞晖大厦。
四年的时间,他完成了当初许给林嘉的承诺,成了人人敬畏的南城新贵。他又成了那个让人口口相传的天之骄子——陆禾。
可除了跟了他四年的学弟兼助理吴国顺,没人知道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被确诊重度抑郁症。
曾一度严重到躯体化,躲在实验室不敢见人。大家都说他爱名如命到日夜不眠,殊不知那是无论他喝多少药神智依旧清醒时的崩溃。
时至今日,兑现了承诺,也得到了一切。他突然就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陆禾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俯身捡起最锋利的一片,掌心的血瞬间染红了玻璃,滴在地上的水渍中。
“陆哥!”吴国顺手里拿着墩布和扫帚,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抓着陆禾手腕,抢走手中的玻璃碎片。
“让我死吧。”眼泪顺着眼尾滑落,陆禾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低声哀求道:“国顺,就让我去找她吧,好不好?”
这五年这麽苦陆禾都不曾掉一滴泪,现在哭的像无助的孩子。
“那你这五年做的一切还有什麽意义?!”吴国顺愤怒地站起身。
陆禾也不知道,他只是想着给父母报了仇,这一切就该结束了。有什麽意义呢?他现在活着又有什麽意义呢?
“陆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公司上上下下多少张嘴,多少个家庭都在靠着你。南城多少人都在盯着霞晖这块肥肉,你说走就走,留下他们怎麽办!”
“退一万步来讲,你走了贺老怎麽办!他那麽大年纪又没有亲人,唯一培养了五年的学生一夜之间离世,你是想要了他的命麽!”
吴国顺越说越激动,攥着拳头撅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一直以来对陆禾尊重,恐怕现在拳头早就落在陆禾脸上了。
一晚上,吴国顺和陆禾再没说一句话。但吴国顺也不出去,关了灯坐在卧室不走。
陆禾睁眼到天亮,第二天一早机械的穿上吴国顺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藏蓝色西装,用发胶梳了成熟的背头。出门前戴好昂贵的手表和墨镜。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不确定事件,吴国顺现在对陆禾寸步不离。之前出门他都提前去地库开车,现在也不早走了,非等着陆禾一起。
公司楼下新开了家手工面包坊,车刚要驶入地库,陆禾叫了停。
吴国顺满脸戒备从後视镜看他。
“别用防贼的表情看我。”陆禾声音冷峻,“那边开了面包房,我想去看看。”
“好。”吴国顺打轮,直直把车停在地库入口禁止停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