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二天,楚暮云差点下不来床,但还是坚持爬起来送大王去看病。
武帝已经转为抑郁状态,很安静,从昨晚的胡言乱语一下子变得不说话了,一路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生怕被他抛弃一样。
他陪大王在医院里做了检测,也开了药。
出来后,看着楚暮云开车,武帝道:“我想学车。”
“好啊,拿到驾照就给你买车。”楚暮云养他家大王一向不吝啬。
医生建议多陪病人散散心,他们就继续在西京周边游玩。晚上睡前,武帝总会开着笔记本学上几个小时,现代版的点灯夜读。发病期还没过去,就开始卷了,除了记科目一理论知识,还报了网课,学工商管理金融财税创业思路等等。
楚暮云会热一杯牛奶递给大王,坐在大王腿上陪学,他不是这块料子,看得无聊,片刻之后就打呵欠了,窝在大王怀里,找个最舒服的姿势睡。
武帝眉目柔和,搂住他,继续学习。
依稀像是千年前御书房里,灯下批奏折的时候,爱妃陪着他一起。不过他现在不是皇帝了,一无所有,还要努力才是。
等武帝吃药稳定了病情,复诊过后,他们开启了蜜月旅行,先是国内游。期间武帝还抽空把科目一科目二给考了,预约了科目三的考试时间。他学车上手很快,可能与前世善于御马也有一定的关系。
网课那些学得怎么样楚暮云不懂,他问,大王说收获很多,能听懂。
那就行,以大王的能力当然不在话下。小妖妃很相信他家大王。
——但其实,毕竟是缺失了从小学到大学的全部课程,也不会英语,很多专业术语都是从没听过的,每次上课时武帝都会默默记住有疑问的部分,课后大量查阅资料给自己补习,这样艰辛又刻苦地跟上进度。白天也绝不耽误和爱妃游玩。
国内玩了一圈,他们又出国,去了很多地方。
第一次带大王乘飞机,武帝表情淡定,但楚暮云能感觉到他饶有兴趣。担心男人会说“想学开飞机”,还好并没有。
他们去看自然风光和异国风情,品尝酸甜冷热各色美食,两个人都是很传统的口味,其实很多“美食”并不对胃口,就当体验当地特色菜了。
有大王陪着,去哪里都快快乐乐,玩到尽兴。上辈子他们也爱溜出宫微服出游,受交通工具所限不能离皇城太远,现在去了更多更远的地方,见识了想象不到的风景。
楚暮云玩得乐不思蜀,都不想回去工作了,直到三个月后经纪人给他打电话,有个本子让他看看,剧本还不错。
他接了,随后进组开拍。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大王旅游。
回国后,武帝先是把驾照考完了,收到爱妃送他的阿斯顿马丁一辆,纯黑车身,有股西装暴徒的味道,和他相配。
他也开始正式工作,每天自己开车上班,西京文物局那边找他。所谓的长定陵景区“技术入股”,不只是挂个名头吃分红就行了,是真要让他做事的。武帝帮着整理了一些史料,辨认了若干文物,提供了几座王侯大墓的信息。
“您是说,史书上记载,李御史不惜以命劝诫您施行仁政,被您下令五马分尸这件事,是被史官美化了?真实情况是他私自在家豢养虎豹,还偷偷拐来流浪儿用活人喂食,大理寺已经查明了罪证,准备将他捉拿归案,走漏了风声。他在朝堂上装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其实就是知道死罪难逃,想要最后博取一把美名。”工作人员刷刷写下来,“原来如此,但是历经千年您也拿不出证据了,专家们只能在相关研究论文里写,真相存疑,并提到您说的这一种可能。什么?您说您有证据?”
武帝道:“野史说皇城曾有流浪猛虎,连吃了几人,就是他养的那头逃出来了。”
“这个我有印象,虞朝人写的多个话本里都提到过庆云四年左右,西京内城突然有猛虎出没。互相印证之下,不像是编的,应该是当时发生过的真事。”旁听的于教授道。也没敢说太多,话本里,猛虎是被武帝残杀的无辜之人怨气所化的呢。
“我派人把那头虎抓回来了,宰杀剥皮,制成一条虎皮毯,原本挂在虎脖子上的金铃铛也摘下来,系在虎皮毯的边角。这是长定陵的出土文物之一,虎皮烂得差不多了,铃铛还在,细看铃铛上还刻着‘李’字,难道你们以为这是工匠的姓氏?”
“这么一说,是李御史的‘李’字吗?嘶,一下子都连上了。”
这种抽丝剥茧,从看似分散的线索中还原历史真相的感觉,让专家教授们大为振奋。能听史书里的人物亲口讲述那段历史,真是捡到宝了。
“楚妃棺椁里的这几册竹简,您有印象吗?没有吗?”又一次,工作人员问道。武帝对长定陵里挖出来的大部分文物都很熟悉,对其他墓里的一些文物,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这次,他说他没见过。
“……没有,我仔细看看这几张照片。”武帝表情凝重,一张张看了过去,沉默片刻后道,“这是悼亡诗吧。字迹确实是爱妃的字迹。”
“对。您觉得……”工作人员试探地问。
“我当然不可能见过,这些诗是爱妃写给我的。他没对我说过,但这份心意,我感受到了。”
楚暮云已经去片场拍戏了,今天武帝是一个人来文物局的,眼中看着这些篆刻诗句的竹简,他有些意外,但……他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里,苍白病弱的爱妃哭着给他烧纸的样子。是啊,就是那时候为他写的悼亡诗,爱妃很有才情,自然是写得出来的。
“……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期。”他念了出来,“这些诗里有所缺损。”
“是的,竹简上有些字模糊不清了,动用技术手段也未能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