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息不像往常在她头顶上有节奏地起伏,而是在她的後背。
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後背,他在清浅地呼吸着。
林舒欢知道他没有睡,可他在想什麽?
“舒欢……我很高兴。”
他薄热的呼吸喷在林舒欢的後背。
林舒欢眉睫微颤。
她知道今日她当着衆人之面挑明了唯安的身世,萧牧野许是高兴的。
但她不知道他竟还在想着这事。
“舒欢,我自幼学文练武,不曾懈怠一日,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我不知如何教导孩子,”萧牧野继续道,“但我会尽力。”
“其馀诗文丶书画,我也略通。”
林舒欢捏着萧牧野的手,提醒他:“有时候人不能太谦虚。”
她怎会不知他的水平,那诗文与书画他哪是略通?
只是他一向觉得男子沉迷于靡靡事物恐丧了志气,现在又哪会说自己也极为擅长这些?
“你要教文武,又要教诗文书画,我倒觉得你还有一些可以教。”林舒欢又摆弄着萧牧野的手指,慢声道。
“还有什麽?”
“自你登基以来,你铁腕变法,重用实官,整改冗吏充斥之象……这些年朝廷虽有斗争,但也称得上一句清明。我身处民间,还听了不少许多百姓对你的赞词。”
林舒欢重新平躺在床上,眼神清亮,声音娓娓道来:“你在萧府当侯爷时,上下管理得当,身为将军时,军营之中无人不服你,你如今是圣上了,更是比以前做得还好。”
萧牧野起身,盯着林舒欢道:“你真这麽想的?”
林舒欢抿笑点头:“我自然怎麽想的便怎麽说了。”
“百姓们怎麽说我的?”萧牧野又问。
“我不信朝堂之上无人说与你听,”林舒欢道,“你既知道,又为何来问我?”
“我只当那些话是献媚之词,既在朝为官,又何需那些虚词?不如做点实绩来,”萧牧野说到这话,言辞严厉起来,继而又道,“他们说的这些话,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愿听。”
林舒欢细指轻点萧牧野额头,巧笑道:“那百姓们说得话可多了,等会儿说得我喉咙燥得慌,我可不说。”
萧牧野握住林舒欢手指道:“那你方才说还有一些可以教,是什麽?”
林舒欢回道:“自然是……治国经邦之学。”
萧牧野呼吸逐渐加重,嗓音微哑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林舒欢翻过身:“听不懂就不说了。”
萧牧野将林舒欢翻回来:“不要躲,你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这是愿意之後唯安回京——”
“不,”林舒欢纠正,叹了口气道,“唯安出生之时,他一生平安康健便是我唯一之愿,我不打算告之他的身世,当个平凡百姓又有什麽不好的?”
“可随着他愈来愈大,我自觉我过于自私。他的身世不可改变,而他明明可以自己选择他要走的路,我又何必替他做决定?”
“今後,他愿意高处庙堂,还是行走江湖,皆随他所愿……只是既然要选择,自然要都经历过,才可做决断,不是吗?”
萧牧野听完这话,沉默半晌,低声道:“看来我想多了。”
林舒欢擡手抚上萧牧野的侧脸,回道:“你觉得我为了唯安才承认你我关系?”
萧牧野眉眼微皱,撇过头,似不想听到这句话。
林舒欢抚上萧牧野侧脸的手缓缓移到他後颈,身子倾向他,言语缱眷温柔:“你之前说你我之间,先谈你我,再谈唯安,这句话我也一样送给你。”
萧牧野将倾向他的林舒欢一下子拥入怀中。
他的力气极大,却一声不吭。
林舒欢离他的胸膛只隔着一层皮肉,听他心跳如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