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爷在长庆城做买卖呢,这不过年回来了,说这两天啊,朝上和宫里都乱了。”
“乱了?有当今圣上在,怎麽会乱?”
冯云山听此话,不由一笑。
这两年以来,国泰民安,圣上的声望日渐上升,百姓之间谁人不说他一句好。
而他曾在他底下做过事,自然自豪。
至于这些人说的什麽乱了,不过就是哗衆取宠之谈。
“正是因为圣上不见了!所以才乱啊!”
冯云山背後响起一片惊呼,他脚步一顿,眉头微皱,继而赶紧回了家。
到宅院後,吴飞凤接过冯云山买的年货与食材,轻声道:“小声些,夫人与小郎君还睡着。”
冯云山笑道:“好,我知道。我先去把铺子里的帐算了,再过来找你。”
吴飞凤看着冯云山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多踏实。
这日子算是稳定下来了。
一年多前,他们苦苦陷于找寻夫人不得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越州清平县的一封书信。
寄信的人正是夫人。
她与云山还有巧慧三人收到了信後,便马不停蹄赶去了越州清平县。
哪里想到见到夫人的时候,夫人的小腹已微微隆起。
这孩子还能是谁的?肯定是当今那位的!
可夫人就这麽逃了?
那回头被派来的兵卫找上门了可怎麽办?
那位雷霆大怒之下,把夫人关进深宫又怎麽办?
可夫人不过笑盈盈道,现在都什麽时候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要找肯定是找得到的,他没有来找说明他愿意放我走啦。
这便太好了,吴飞凤想。
他们四人便在清平县买了一个宅子,又买了一些仆从。
之前在萧府时还存了不少银钱,夫人也用那些银钱置办了几家铺子,做起了一些小买卖。
多年萧家主母下来,夫人眼光练得毒辣,挑选的商品哪一样卖得极好。
不过半年光景,几间铺子在清平县也站稳了脚跟。
再後来,夫人生下了小郎君,取名唯安。
小郎君与她以往见过的小郎君不一样,自打出生起就不爱哭,安安静静的,夫人有时刻意逗他都不响。
屋里这时有了声响。
吴飞凤连忙拿着脸盆与面巾进屋,方才去烧水的巧慧这时也回来了。
二人一同进屋,一人抱起了小郎君,一人将温热的面巾递给林舒欢。
林舒欢抹了一把面,整个人终于透过气来了。
这入冬以来,醒来之时总觉得闷热粘腻得很,这越州的气候她还是没有适应。
林舒欢边捂着面巾边闷着声道:“昨日的帐还未看完,巧慧,你且将那些拿来,将至年关,总得把帐清了,银钱发放下去,底下人才好过年。”
巧慧听话地将账本拿来,又将小桌案搬至林舒欢一侧,上面摆了些热腾腾的早食。
这一日也如同往常一样。
烧得旺的熏笼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暖的,林舒欢躺在床榻上翻看着账本,巧慧逗着小唯安,吴飞凤则在一侧绣着新花样。
冬日的傍晚,总是黑得早些。
今日还下起了簌簌小雪。
冯云山刚与新进宅的几个下人交代了一番,这会儿回到主屋廊庑下,收了伞,伞上的薄雪纷纷融进了他脚下跺开的雪泥。
他方于柱下放下绢伞,就听到了大门被敲响的声音。
奇了怪了,这个时辰还会有谁来?
冯云山又拿上伞,几步走进雪里,打开了门,身子瞬间僵住。
眼前人高大挺拔,黑袍在身,却仍可见兜帽下的脸。
那张脸是冯云山怎麽都不敢忘的。
“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