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不作数。
等小厮将昏过去的沈管事拉下去後,林舒欢对吴飞凤等人道:“我还是得去趟越州。”
豫园不少地産铺子在江南道苏州丶越州等地,已经容忍了这些管事们两年多,两年多积攒下来的问题,足以来一个大清扫。
吴飞凤与巧慧一听这话,立马对视了一眼,面容满是担忧。
不过夫人既然这般说了,定然不会轻易改变。
次日林舒欢陪同郑老夫人一同用早食,厨司新做的梅花酪糕层层摆在白釉描金折沿盘上。
郑老夫人擡手用银筷夹了一块放在林舒欢的瓷碟中:“上回你说甜,这回我让他们少放些糖,你尝尝怎麽样?”
林舒欢夹进嘴中,果真与上次浓厚的味道不同,这次清清爽爽,味道正好。
于是点点头朝郑老夫人道:“好吃。”
郑老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给林舒欢多夹了其他不同的小菜,林舒欢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祖母,我过几日啓程去一趟越州。”
“越州?可是那几个管事又给你气受了?”郑老夫人道,“你亲自做什麽,派冯管事去一趟也无妨。”
“祖母多虑了,他们哪那麽容易气到我,不过都是些小伎俩,一查账本都清晰明了。至于让冯管事去也是可以,只是许多事坐在这襄州府邸里管着,到底没有亲自查看过更有底气,以後遇到相同的问题,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任着底下人诓骗了去。”
“我看谁敢,”郑老夫人立即撂下筷子道,“不过你说的在理,只是江南道那处也逐渐纷乱,虽不经过贼子的郴州,可你这一路过去,难保不会有危险。”
岭南多山,如今的赤羽之乱刚开始便从岭南道郴州起义,盘踞了郴州数个山头。
到後来,竟成了大祸患。
赵元颢从毫不在意到勃然大怒,派了数个将领前去镇压,都战败而归。
赤羽乱党反倒更壮大了起来,现在岭南道上下十州官员皆死的死,降的降,岭南道可以算已经是赤羽乱党的天下。
近来传到襄州的消息,江南道也开始有所波及。
“世道艰难,照这形势,恐怕江南道多处的田庄地産都要保不住,”林舒欢细眉一蹙道,“如今大伯已辞官,三伯也不再被任职,我们萧家……”
“我懂你的意思,好孩子,这几年辛苦你了,”郑老夫人叹气道,“你要去越州,我自然不会拦着你,萧家如今给不了你什麽,这来去自由的权利总得给你,只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不如让砚安陪你去怎麽样?”
林舒欢想了想,点头:“也好,不过我去办正事,就怕他觉得无趣。”
“让他去,自是照料你,他还敢嫌无趣,看我不打折他的腿!”郑老夫人横起眉毛道。
林舒欢捂嘴笑了起来,挽着郑老夫人的胳膊道:“那麻烦祖母与他说一下了。”
郑老夫人另一手搭在林舒欢那乌黑浓亮的发丝,慈祥的眼神从上至下,停留在她面颊上,最後什麽话都没说,只将祥和藏在唇角的笑意内。
五日後。
萧砚安一只手掀开帘子,一只手扶林舒欢上马车,林舒欢即将进马车前转头:“你真不上来?到泉安码头可还有不少路呢。”
“我骑马舒畅,再者我也不放心他们,还是我自己领头吧,三嫂你放心。”萧砚安回道。
林舒欢点头说了声:“行。”
最後看了一眼萧砚安才进了马车。
这三年下来,经历了萧牧野去世,萧鸿予历经万难才得以从长庆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让全家脱身到襄州,砚安性子也沉稳了不少。
“动作稍微加快点,今日天黑之前要到陆湾镇。”林舒欢听见萧砚安催促搬运行李的小厮道。
这次去越州,先走陆路再走水路,襄州没有水运,唯有离襄州最近的遂州才有码头坐船去江南道,所以一路时辰紧张得很。
不过好在天气好,就当去郊游放松心情。
当初刚嫁给萧牧野时,她觉着豫园偌大,哪哪都好,很少有想出去游玩的心思,不过待得久了,也会觉着烦闷。
恰有一次在宴会上听着方从祖家回长庆城的安阳侯夫人说起江南的好,她不经心向往之。
那日她回府与萧牧野无意说起此事,萧牧野正在查她的功课,随口问道:“难道你还未往那处去过?”
她立即道:“我自幼生在长庆,长在长庆,又不像你们男子,说一声便可跑出去了,在林家时我连出趟门都难。”
那时萧牧野一愣,随後低低地笑了,他很少笑,每次笑起来却极好看。
俊气的眉眼会舒展开来,平日里的冷漠威严会散淡,多了几分明朗与恣意。
那几分明朗与恣意中,似乎能看出他的少年痕迹。
未曾参与他的过往,只有听过他英雄事迹的自己,自然想窥探那点少年痕迹,以为如此自己与他会更亲近些。
他笑完便道:“江南是好,但哪里不是自己的家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