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萧牧野死了,也算是告慰他未出生儿子的在天之灵。
但至于萧家,绝对不能给他们耍任何小动作的机会!
林舒欢与其他人将祖母安顿好,大夫说刺激太大,需得静养。
可明肃哥哥的尸体还在正堂里……林舒欢看着满屋的萧家人,不知如何是好。大伯母秦纨抹着眼泪将林舒欢拉到一旁道:“舒欢,你要担心,此事我们定能扛过去。”
林舒欢已经哭不出来了,转身看三伯母辛妙妙,她也扯出一个笑安慰她放心。
萧家府门上下挂起了白纸,派发讣闻的下人一一骑马四方而出。萧牧野的灵堂应该摆在豫园的正堂,但萧鸿予与秦纨担心林舒欢触景生情,想着摆在萧家正堂。
林舒欢拦下了道:“就摆在豫园。”
她没那麽脆弱,她更希望萧牧野能回家,回他们豫园的家。
前来祭奠的人很快便上门,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除了萧家的五服六亲,还有长庆城的百姓,萧牧野在他们心中就是梁国的保护神。
林舒欢身着白服站在豫园正堂前迎着各路来吊唁的人。
每当女眷停留整仪幡丶走过落泪幡後,那阵阵新旧哭声传至她耳里,无尽的悲凉如同波浪,反复不断涌起,纠缠着胸口的疼痛,蔓延全身。
她的泪已经流尽了。
林舒欢转身,空洞的目光越过伏在满地的人群和无数哭泣的女眷,停留在灵堂之上。
之前我怨过你,想过与你不再亲近交心。
但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也不会再去纠结是什麽样的理由,只要你回来便好!
你若回来,我一定拉你彻夜不睡,我一定要把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部告之你。
我想与你说,我喜欢你,与你成婚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解脱,更是靠近你的重要一步,而靠近你的每一步,都令我欣喜万分……那夜在云起寺灯塔祈下的愿,我说的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可或许佛祖未听见我之所愿,未在你临终之前拉你一把。
你身上那麽多伤口,每一道看着都凶险万分,可你都挺过来了,这次你没能挺过来……你该有多疼多痛。
萧牧野。
你救我于水火,教她读书写字,你什麽都教了,可没有教过我离了你该怎麽生活啊!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办啊?
林舒欢喉咙的酸涩甚至都带了点血气,瘦骨嶙峋的手狠狠抓住了旁边巧慧的手腕。
随後没有了任何力气,松手的同时,人也随之倒下。
“夫人!”
……
林舒欢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菩提居,她刚想起身,便被拿药过来的映真按着躺下:“三嫂,你别起来了,大夫说你身子还未好,得好好休息。灵堂那边大伯母与我娘亲会照料的。”
“你先喝药,你喝药了,把身子养好,三哥才会开心。”
映真边哽咽着边舀着汤勺,接着一勺一勺喂给林舒欢。
林舒欢从未觉得药这般苦过,但她也没有任何要吃点蜜饯的心情,飞快将药喝完後沙哑道:“我其实没事……”
说到此处,巧慧进来道:“夫人,娘子,大爷来了。”
萧鸿予跨门而进,挥手让映真先出去。
林舒欢刚想撑着身子起来,萧鸿予道:“先躺着吧,莫动了。”
林舒欢没再动。
不过大伯这会儿过来是因为什麽事,她没一点头绪。
“我方才问过照料你的大夫了,说你这些日子心神交瘁,身子总不见好,”萧鸿予慢声道,“出殡前的这几日你便不要去灵堂守灵了,让砚安梵真他们去。”
林舒欢低低道:“大伯,还是想去守灵。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您放心,如若真觉着不适,我会回来躺着。”
萧鸿予叹了口气,随後缓缓道:“侄媳,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以前明肃在时,或许没有与你提及,但事到如今,我得把话与你说清楚。”
“明肃已去世,平州兵骑大半也在圣上手中。至于如今我在朝中之位,之後恐怕保不得。萧家不复以往,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萧鸿予说到此处,顿了顿道:“但你还年轻。”
林舒欢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透着几分迷茫:“大伯,什麽叫我还年轻……”
“你还年轻,也未有一儿半女,断不能让萧家困住你这一辈子,你还有大好的日子,与其留在内宅守着寡,不如潇洒自由地去了。银钱与田宅也不必担心,豫园的丶明肃的丶都交予你。”
林舒欢听罢,咬着牙噙着血问道:“大伯,这些话,是不是萧牧野走的时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