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欢擡手摩挲着自己的茶杯,看了一眼裴萱淑又青又白的脸色,又垂下眼眸,继续道:“你不说话,是想着要怎麽摘清自己吗?”
“事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日说的话做的事,又哪里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林舒欢轻笑,可笑意不达眼底,“真是托了裴娘子的福,我家嬷嬷如今还躺在榻上不能下地。”
“那又怎麽样?”裴萱淑道,“如今事儿已经过去了,你凭空就说是我做的,就算是我说的,那又怎麽样?”
“长宁侯夫人,我告知你一句,这件事就算闹到金銮殿上去,你以为圣上还会为你身边的下人来赐罪于我吗?你以为想要的公道就能讨回来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舒欢轻轻鼓掌,起身道:“好,裴娘子今日的话我记下了。”
“你记下什麽了?”裴萱淑嘲笑道,“长宁侯夫人不会回去要找长宁侯告状吧,说我欺负你,欺负你的身边人。”
林舒欢莞尔一笑,没有回答,擡步就要走。
正巧裴令仪进来,开口想喊住林舒欢,可这次的林舒欢与上次她见到的林舒欢似乎变得更不一样了,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径直走了。
“她?!”裴令仪哪受得了这样的态度。
裴萱淑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舒欢这次来府上没那麽简单。
她还是找父亲说一说今日的事吧。
晚间下起了小雨,杨恒撑伞至临渊阁,周屿接过伞边把雨水抖落边道:“侯爷已经回来了。”
杨恒拍了拍周屿的肩膀,继而进了临渊阁。
一进来就看见萧牧野的背影。
他正擡头看悬挂的那副松鹰图,没有转身,只听见声音:“舒欢回来了吗?”
“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去看曲嬷嬷了。”杨恒回。
“云山这两日还在那里,这小子也执着,”萧牧野转过身,“跟他之前一个样,以为大些了性子变了,原来只是藏着。”
杨恒笑道:“他一直都这样。侯爷,你喊我来有什麽事,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朝堂上恐怕有不少对你的弹劾,还是早些睡吧。”
萧牧野摆摆手,冷声道:“只要他赵元颢没下位,哪一天没有对我的弹劾。杨叔,我心里有数。”
杨恒叹了口气。
多年之前,赵元颢弑父杀兄夺了皇位。
那时掀起轩然大波,撞死在金銮殿上的御史都是一担子一担子擡出去,民间更是议论纷纷,所谓正统不正,更得低调行事,且那时契奴常来犯,赵元颢头疼不已,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萧牧野。
可现在,契奴骚扰边境一事已得解决,也无战事,梁国境内更是一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的赵元颢对着萧家手握兵权丶功高盖主的大将军,虎视眈眈。
这大将军,还是他深爱的女人与其前夫生的爱子。
对萧牧野,萧府所有人都知道赵元颢一直想杀之而後快,可唯有他们亲近的人知道,他们的侯爷,何尝又不想手刃帝王。
布局计划多年,小心翼翼走到至今,唯一不在计划中的是娶了现在的长宁侯夫人。
可夫人对这些事一概不知,那以後,侯爷又有何打算?
“今日丰州传了消息过来,契奴使臣已出发前往长庆城,此次前来的是完颜治。”萧牧野随手递了杨恒一张纸条,“你先看看。”
“完颜治,是不是就是那老皇帝最受宠的小儿子?”杨恒接过纸条,将纸条放远了看,“黄金万两,牛羊千匹……看来此次他们有意结好的诚意很大。”
“这次要杀了完颜治,提他首级送回契国,”萧牧野慢声道:“三叔已经得了我的命令,已经前往丰州至长庆城必经的盐镇,你明日也出发。”
看来这次是侯爷想要利用的机会了,完颜治一死,丰州必开战。
杨恒道:“是。”
杨恒走後,过了一个时辰,萧牧野才从临渊阁出来,前往菩提居。
这次没有见到冯云山在外面等着,萧牧野与林舒欢用晚食时,问了一句:“云山今日不在门口等着了?”
林舒欢拿筷的动作一顿,继而自然回道:“我让他去办点事。”
萧牧野嗯了声,给了林舒欢舀了一碗老鸭汤:“好,若有什麽办不成的,可以告诉我。”
林舒欢喝着汤,轻轻点了点头。
曲嬷嬷的事过去了半月,长庆城突然出了一件大事,泸县的十几名青年敲响皇宫外的登闻鼓,状告京兆府尹裴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