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高大精壮的身形与威严的气势看似不像是会弄这种事的人,可偏偏手上的活极为精细,也根本不在乎满手的脏污,认真地帮她把秋海棠从土里挖出。
挖出两株秋海棠後,再用浸湿的棉布裹着根系的土,一层层包好。
一切完工後,再去前院应酬,待黄昏之际,今日的回门宴也算是结束了,上了回萧府的马车後,萧牧野便一直在闭目养神,林舒欢虽说也在车壁靠着,看似在休息,实则一直在注意着萧牧野。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他是个情绪内敛之人,不喜外放。
她不善察觉他人情绪,可与他待久了,现下也能稍稍察觉出一点——尽管今日他表面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或许太累了,林舒欢想。
今日天还未亮便起,昨夜听曲嬷嬷说他陪了她大半夜,後来又去书房处理折子。
他总共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在回门宴应付这麽多人,还帮她移花……肯定累坏了!
林舒欢屏气凝声,尽量不发出什麽声响扰着萧牧野休憩。
回了萧府,先去给郑老夫人请安,随後萧牧野没有回菩提居,反而直接去了临渊阁,林舒欢心情却开始烦闷起来。
“巧慧,我分不清了。”林舒欢拉住给她上茶的巧慧,嘀咕道。
“夫人,什麽分不清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巧慧不太明白。
林舒欢的手撑着下巴,纤细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面庞,面庞上的眉眼往下耷拉,似是苦恼至极:“你说,他是真累了,还是,心里不痛快?”
“夫人是在说侯爷吗?”巧慧疑惑道,“侯爷为何心里不痛快……不是和往常一样吗,去书房之前还与夫人说了。”
说了是说了,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以前明肃哥哥也是这般沉默话少,但二人之间似乎没有太大的隔阂,可现在,却觉得二人之间隔了一堵墙。
林舒欢合盖着茶碗,轻叹了一口气。
“夫人既担忧着侯爷,不如就去书房瞧瞧侯爷,老奴早就安排给夫人炖上的松茸鸡汤,这会儿应当炖好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杨恒在临渊阁外看见了林舒欢。
“我来给,明肃哥哥,送汤。”一见到杨恒,林舒欢特地将手中的一担黄花梨食盒往上提了提,认真道,“不过……要是他忙着,杨叔,您帮我给他罢。”
“送汤?汤好啊,补身子!”杨恒一下来精神了,“侯爷应当不忙,不过杨叔帮不了你,你要不自个儿进去给侯爷?”
杨叔这麽说了,林舒欢决定听他的话。
进去之前,林舒欢小声问杨恒:“杨叔,今日回府之後,明肃哥哥一切都好?”
“自然是一切都好的。”杨恒回道。
不过说来唯一奇怪的是,进书房之前侯爷吩咐了去萧府库房里取两颗品相最好的东珠,怎的突然要东珠了?
杨恒刚想说,林舒欢已经敲门进屋了。
这是林舒欢第一次来到萧牧野的书房。
永安侯府内裴景瑜的书房外雕梁绣栋,里头看似朴实无华,实则用的都是难得一见的佳品,八宝架下普普通通的垫脚石都是温氏不知从哪里费力弄来的汉白玉石。
本以为豫园内的临渊阁与永安侯府的书房一样,可真正进里面了,才发现里面的朴素。
擡眼看过去是一副‘紫气东来’的牌匾,奇怪的是字迹竟与她的差不多,稚嫩生疏,像是小儿随手一写,而牌匾下正中央挂的松鹰图,一看便是大家所作。
“来了又不说话,所为何事?”
萧牧野冷淡的询问从旁侧远远传来。
林舒欢这才顺着音看过去,那有数道书格,声音从书格那侧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