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鸿胪说着就要去抓楚轻尘,夏黎大步走过来,擡起手正好挡住大鸿胪的触碰。
“夏开府?”大鸿胪吃惊。
夏黎拦在楚轻尘面前,面带微笑,但笑容不怎麽真切,反而显得冷冷清清,拒人千里之外,道:“黎手下的绣衣卫是冲撞了大鸿胪,惹您不快了麽?那可真是黎的过失。”
大鸿胪面色尴尬:“夏开府言重了,老朽只是见这绣衣卫有些子面熟,所以……”
自然是面熟的,倘或夏黎没有猜错,楚轻尘便是当年前楚国君的儿子,大鸿胪的儿子楚长修拼死护送出城之人。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楚轻尘还年幼,因而再见面已然改变了面目,令大鸿胪一眼认不出来,却还是觉得面熟。
楚轻尘躲在夏黎身後,纤细的手掌揪着夏黎的衣襟,怯生生的不敢擡头。
夏黎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害怕,将楚轻尘挡得严严实实,道:“大鸿胪说笑了,一个小小的绣衣卫而已,竟能让大鸿胪这等大忙人觉得眼熟?还当真是我绣衣司的荣光呢。”
他立刻改变了话题,笑道:“对了,外臣听闻楚皇子身子不适,恶心反胃,不知是害了什麽病?随行的医官都是医官署医术最好的,常为陛下请脉,不如也为楚皇子看一看,调理调理身子骨儿?”
“不不不!”大鸿胪摇手。
夏黎便知晓,只要提出给廖恬看诊请脉的事情,大鸿胪一定不会再纠缠楚轻尘,毕竟他心里有鬼,绝不能让旁人知晓廖恬身怀有孕。
大鸿胪装作忙碌:“不必了,老朽也随行带了医士,便不必劳烦夏开府了,老朽还有事儿,先行一步。”
楚轻尘藏在夏黎身後,探出头来,幽幽的凝视着大鸿胪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中尽是杀意。
夏黎转过头来,楚轻尘立刻将锐利的眼神掩藏起,怯生生的道:“今日……今日多谢夏开府。”
夏黎微笑:“不必谢我,若以後有什麽麻烦,尽管来寻黎便是了。”
“夏开府?”楚轻尘眼神波动,明显是感动了。
夏黎再接再厉,道:“你进了绣衣司,是我的部员,黎自然要照拂一二,再者……你不总常说,黎像你的兄长麽?兄长照料弟亲,是理所应当之事。”
楚轻尘的眼眸充斥着水光,嗫嚅道:“谢谢……”
说罢转身便跑,小兔子一般跑掉了,不知是不是夏黎的错觉,小兔子的耳根怎麽还有点红?
夏黎进入自己下榻的营帐,不愧是开府的营帐,宽阔舒适,便是连床榻都是软榻,毯子丶炉子丶帷帐一样不少,甚至榻上还摆着一只精致的手炉。
夏黎坐在榻上,轻轻拍了拍头枕,这一路颠簸的,只想躺着看话本,好好儿的歇息歇息。
他刚要躺下,便听到营帐外有人道:“夏副使,你在麽?”
是柳望舒的嗓音。
夏黎立刻起身,道:“柳大人稍等。”
他整理了一下头冠,打起帐帘子,道:“柳大人有事麽?是不是有什麽要务需要黎去办?”
柳望舒却道:“不是司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好像卡壳了一样,只是看着夏黎,目光隐约有些复杂。
夏黎歪头看着柳望舒,道:“柳大人?要不然进内说话罢?”
夏黎把帘子打起更多,请柳望舒进入自己的营帐,柳望舒却後退了一步,道:“不必了。”
好生奇怪,柳大人看着营帐的脸色,好似面对龙潭虎穴一样,夏黎眼皮一跳,难不成自己这里是狼窝?
柳望舒轻咳一声,道:“其实……柳某只想想告诉你,陛下与楚皇子的婚事,已成定局。”
夏黎点点头,道:“黎知晓。”
何止是夏黎知晓,整个朝廷都知晓,扈行队伍已经出了上京,走了一半的路,就是为了去荆湖大婚。
柳望舒没有了後话,又卡在原地。
夏黎忍不住开口:“所以……呢?柳大人到底想说什麽,若不然还是直说罢?”
柳望舒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郑重的道:“陛下与楚皇子成婚,或许只是想要割取荆湖,但事已成定局,没有挽回的馀地……所以,所以你还是不要陷得太深。”
夏黎:“……?”
夏黎一脸迷茫,清冷的脸面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陷得太深是什麽意思?
夏黎哪知晓,柳望舒方才见到他靠在梁琛怀中小歇的模样,加之梁琛那一脸得瑟的表情,便误会了梁琛与夏黎丶廖恬纠缠不清。
夏黎羸弱又清冷,给人一种远离尘埃,柔弱又需要保护的感觉,好似随时都会被渣男欺骗玩弄,而梁琛……无异于是那个渣男。
柳望舒偏偏又是人臣,无法多说什麽,眼神复杂的看着夏黎,道:“若你有什麽心事,以後都可以找柳某叙说,柳某绝不会对旁人多说一句。”
他说着,把一只小纸包塞在夏黎手中:“蜜煎金橘,很甜,你吃罢。”
夏黎:“……”柳大人到底想说什麽?怎麽还把他最喜欢的蜜煎金橘让给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