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便好。
昭歌静静看了她会儿,欲走,忽见尹惊舞与柜台前两个男人吵了起来。
她话少,说不过他们,气急拎起那人衣领拽着往外一扔。
那人狠狠摔出来,被看客扶起,唾骂道:“你敢打我?家大业大了不起啊!”
围观的叠了里三层外三层,尹惊舞置若罔闻,缓步踏下台阶,道:“以後再让我听到你嚼听雨斋的舌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个臭娘们!”
闹剧起,弟子回了趟尹家,尹世霖迅速过来了,挤进人堆,那两男人破口大骂,想动手还击,他一个眼神吓退他们:“干什麽?滚。”
等他们骂骂咧咧走了,他瞧着铁青了脸的尹惊舞,想说什麽,尹惊舞避开他进去了。
尹世霖叹了叹,道:“无事,大家散了吧。”
擡头,无意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杵在街边,对视片刻,见他们各自都憔悴不堪,尹世霖道:“昭……”
昭歌一语不发,在他唤她前,随人流退了出去。
尹世霖低头笑了笑,面色落寞而灰败。
在市上买好马匹,昭歌驶向城外。
出城门时,恰好遇到归来的樊家一行人,王九阳领的头,经过时,隔着拥挤的长队,他远远瞟了她一眼。
那一眼,情绪复杂,比以往冷傲的样子更难辨清。
昭歌呼吸滞了滞,她“害死”了樊见山,当衆伤了樊渊,他这几天除了放出葛二,居然没派人来杀她,让她有点意外,知晓他不会善罢甘休,等待的滋味,还挺煎熬。
不过,怕什麽呢,总是要死的,结局无非,你死我活。
出城走了一程,到山坡上,她回头,远处山麓间,白墙青瓦的松陵城一览无馀,更远处,郁郁苍苍的翻云岭无声屹立,看来万分安宁。
痴望许久,她才重又啓程。
幽绿的山野急速後退,她一身黑衣,背负斩妖剑,帷帽的黑纱在风里肆意飘遥,整个人俨然与去年初次下山不同,那时,她满眼新奇,满腔抱负,而今,唯有从头至尾的沉重。
不敢奢求别的,只愿这次从萧国回来,她在乎的一切,能一如往常,再无人从她生命中消失。
***
次日,松陵天色阴郁,暴雨将至,霍天走进凉亭内,默然落座。
白铮在等他,见他眼下乌青,想是受了打击,一夜无眠,道:“问明白了?”
霍天擡眸盯视过来,被她挂出的浅笑激怒:“你在笑什麽?”
白铮扬眉:“笑你。”
霍天飞身过去一把掐住她。
白铮抵住他肩膀推开,揉了揉生疼的脖颈:“你长得翩翩君子样,怎的如此暴躁,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霍天气极而笑:“怜香惜玉是对人的,你是吗?”
白铮道:“我当然不是,你也不全是。”
话锋陡转,亭外密密麻麻的雨幕说来便来,杂乱的声响打得霍天恍惚了一瞬,人如跌至谷底,摔得稀碎。
打从昭歌口中听到那个该死的故事後,这一整夜,他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都忘记自己是怎麽熬过来的。
白铮问:“陆昭歌可有告诉你,你师父原名叫什麽?”
霍天道:“他叫,钟亦。”
白铮笑道:“这还不是他的本名,许多年前,他曾姓沈。”
霍天惊骇看向她。
白铮以平稳的声线,缓缓撕开他的过去,如钝刀一点点刺入他心里:
“沈香寒与霍骁,论血缘,原是你的姑父姑母,你师父幼时真正的名字叫沈千亦,他与沈香寒,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而你,是凌虚,和云妖霄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