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出去在街头四顾,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是幻觉?还是沈香寒闻听有人诋毁她,九泉之下显灵了?
霍天讥笑一声,乘轻功回了听雨斋。
秦诗给他开了门,他进来後,未置一词,森冷的眸光自她身上一掠而过。
秦诗注意到了:“你怎麽了?”
霍天看向斋中:“他睡了吗?”
秦诗估摸他这个他,指的是凌虚,道:“没呢,长老屋里还亮着灯。”
霍天往凌虚住处行去,这个时候了,他没睡,是在等他吧?正好。
到了地方,他连门也没敲,径直掀开踏入。
烛火晃了三晃,他理直气壮进来,凌虚并不吃惊,从桌前站起,到窗前,背对他站定。
霍天道:“我为何进不了昭天楼,师父可以给我一个清楚的解释吗?”
凌虚偏头斜扫他:“因为樊家,够清楚了吗?”
这是个正常的理由,霍天无可辩驳:“好,那他们有意散播的流言呢,是真的吗?”
憋了十多年,他终究问到这里了,凌虚挺直的脊背仍像一堵墙,拒他千里,霍天道:“眼下只有咱们两人,师父大可不必隐瞒,二十几年了,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他是,他也是。
凌虚似乎怔了怔,道:“你与我没有关系,与沈香寒也并非亲生母子,满意了吗。”
“你什麽意思?”霍天愤慨。
凌虚道:“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是沈香寒生的,是她捡的!”
晴天霹雳打下来,霍天懵了:“这不可能!我们明明生得很像。”
凌虚带着嘲讽道:“那是凑巧,我与昭歌还八竿子打不着,都有人说我们长得像亲父女,你像沈香寒又如何?”
霍天心慌意乱:“那她怎会认识你!”
“她与我,仅是有过数面之缘的故交,那年来临江见我,实为凑巧,捡到你,也纯属意外,养大你是她好心,将你交给我,是她感觉自己重病难愈,怕你无人依靠,会饿死街头,我收下你,不过顺手还她一个人情。”
凌虚今夜脾气好得不像话,霍天做足了挨骂的准备,此时却像一拳打进棉花里。
他说得有理有据,他觉得自己应该抓住什麽,可最终,没找出半个能问的点。
自己的身世,便这样简单,泯然无奇吗?一个弃婴而已?
凌虚道:“你若仍旧存疑,自己去查你的身世,别再来问我!”
霍天笑了笑:“是不是我死在外头,你也毫不在乎?”
他并非他的生父,可作为师父,他的冷漠偏袒也到了极致。
凌虚紧盯着他道:“在乎?我也好奇,若受挫遇难,你会一气之下去自尽吗?”
霍天被这话死死缠住,抖颤的手猛地攥紧,以他的性子,当然不会,死也不会。
凌虚对他的心里了如指掌:“看吧,你何其惜命,遇事会逃会躲,还用我替你担忧?”
这场对峙,以霍天砸门而去告终。
辗转反侧到午夜,忍着混乱跌宕的心绪迫使自己睡着後,霍天做了个噩梦。
梦里,又回到了七岁那年,沈香寒将他遗弃,而听雨斋的门,始终叩不开,他像条丧家之犬在雨中哭嚎,拼命呼唤娘亲,苍茫辽远的天地间,却无一人回应他。
惊醒时,满头冷汗,隐约感觉沈香寒真在门外喊了他一声。
他仓皇奔出,屋外夜风缠绵,四野俱静,哪有什麽人。
好端端的,怎麽做这样的梦了?回屋蒙住头的一刻,霍天再度忆起几个时辰前,在松陵巷口看到的那道人影。
并非幻觉。
真有个像沈香寒的女人从那经过了,可她到底何种身份?
暗夜红衣,非鬼即妖。这样说来,她自他眼前经过,便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