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下嗓子:“您……是不是我师兄的……”
她卡了半天,听得凌虚一脸探究:“什麽?”
但见问的是关于霍天的,他的眉头暗暗皱起:“你师兄怎麽了?”
昭歌瞬间觉得自己又被他推了出去,憋了许久,没敢说实话:“哦,我只是忽然发现,您方才坐在那,背影和我师兄挺像。”
凌虚顿了顿,低沉道:“是吗。”
昭歌道:“你们气质也像,兴许是师兄与你呆的时间太久了,他来听雨斋有十五年了。”
凌虚才意识到这个:“原来,已经这麽久了啊。”
之後,昭歌寒暄了几句,凌虚的反应都淡淡的,她旋即告辞,出了门,一口气跑出竹林,靠在院墙边任心跳隆隆。
不敢问。方才凑近看了凌虚,他和霍天的五官没有一处相似,那他们究竟是不是亲父子?
从最初的五雷轰顶,到如今的小心求证,昭歌有种无限确定的预感,可猜想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她生怕这背後牵连的东西是她难以承接的。
怎麽办?
往回走时,凑巧在庭院里碰见了霍天和红锦天。
听雨斋空置一个月,红锦天少了投喂,体型清减了些,见她过来,兴奋在桌上跳叫道:“昭歌?”
昭歌朝他们笑笑,扭头走了。
“她怎麽不过来?”红锦天道。
霍天很烦它,道:“你管人家呢。”
两人坐在浓阴下,红锦天依然执着与他发展友谊,霍天依然搪塞推拒,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它,最後红锦天气冲冲跑了,临了还道:“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霍天翻了翻眼皮:“哦。”
谁要跟你玩啊。
一个连人形都没修成的小精怪,哪来这麽大的好奇心,屡次试探他,窥视他过去的经历,若非它是只鸡,他真要怀疑它没安好心了。
视线里突然现出片惹眼的深蓝衣角,是凌虚来了,霍天端正坐姿,迟了须臾才起来道:“师父。”
他头仰着,视线却往下,凌虚内心冷然一笑,道:“昭天楼人才济济,你的银丝在其中并不突出,想在荣州闯出番成绩,这段时日可不要懈怠。”
霍天瞟一眼他:“我的银丝很听话,我会好好利用的,定不辜负您的栽培。”
这是他第二次提及银丝听驯,凌虚道:“听话?”
霍天擡眸正视他:“对,也没那麽贪我的血了,这次盛会,您应该瞧见了吧。”
凌虚道:“瞧见了。”
他说得若无其事,霍天想起自己与魁首失之交臂,内心终归有那麽些埋怨,道:“师父觉得,我未得魁首,进入昭天楼的机会大吗?”
凌虚扫下他,两人近来一碰上,倒是越发剑拔弩张火花四溅了,他沉沉笑道:“你这般苦心为自己谋划,怎能不大。”
霍天亦笑道:“我身後无人,岂能不为自己想。”
凌虚道:“肯为自己想是好事,但银丝虽主暗杀,还是应该用在正道上。”
霍天面不改色道:“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思,我怎麽就没用在正道上了?”
凌虚夹带丝丝鄙夷道:“你离魁首只一步之遥,知晓我为何没在这个关键时刻为你说话吗?你若光明正大打败牧三途,我自会为你争取。”
霍天心内震动,他知道,他居然全都知道?
凌虚道:“凡事德不配位,终会引来灾祸,得二甲,已是你运气好了,往後去了荣州,你好自为之。”
他离开後,霍天在树影下垂头僵立了良久。
他对凌虚的态度,不知觉间也从过去的小心翼翼讨他欢欣,时常自我检讨,自我厌弃,逐渐转为怀疑自己凭什麽要经历这一切?
德不配位?哼,他是让银丝潜入牧三途身体,让它浮游在他的五官内,趁机干扰他的招式,最终让自己稳赢,可他做错了吗?樊家下毒谋害他在先,他不过小小反击了一下,竟换来这样的评价。
德不配位?我若是卑鄙小人,你凌虚又能高尚到哪去?
霍天眼前闪过沈香寒的笑脸,当年,是不是凌虚与她结了露水情缘,才生下了……他?
他还没怨恨他敢做不敢当,害得沈香寒被葛二那种人欺凌致死,他有什麽资格这麽说他!
对,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不仅要让牧三途在盛会上败给他,他还要让他死!
***
下午去松陵前,雪夜送昭歌到了听雨斋外。
他深深望着她,道:“昭歌,我可能要走了。”
昭歌猝然回眸:“你要走?怎麽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