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而易见,昭歌道:“不会。”
“那你还执意要去?”
昭歌想问他是以什麽立场说出这句话的,想想又沉默了。
其实能察觉到,这些年,樊见山对她的态度里,从始至终都夹杂着一丝怪异,照陆樊两家的关系,他们本应互相猜疑,忌惮,疏离,可他对她,显然不仅于此。
过往不想在意,如今却必须正视了。
樊见山望了她会儿,道:“你是为了那个人?”
“是。”思绪未反应过来,这个字已经蹦了出来。
樊见山执剑的手颤了颤,神情尚带着克制,心里却不是那麽回事:“为了那样一个人,你宁愿去送死?”
昭歌道:“樊公子,我们这些人来影城,不都抱着送死的决心吗?”
“这不一样!”他扬起声调,在原本压抑的氛围里燃了把火。
滋滋的感觉烧上心头,昭歌怔了下,证实了某些东西,脑海里随之一片空白。
沉默中,眼见他步步上前伸手攥住她肩头,那力道让她感到轻微的痛楚,不禁变了脸。
“你能不能,不去。”他说着,口气不似命令,也不似单纯的乞求,莫名复杂,好像还有话语呼之欲出,却被他强行压下。
昭歌只觉震撼,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道:“樊公子,你……过界了。”
樊见山眸中有细微的血色漾过,缓缓收回了手。
尴尬间,昭歌只得说些别的,以期能够结束这场对话:“书妖强悍,他的命源非除不可,放眼城内,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此去是我自己的决定,为此出现任何後果,也都由我自己承担,我应该也能担得起,不会牵连城中的人。”
樊见山自嘲笑笑:“你以为,我是怕你杀不死书妖,为你所累?”
昭歌避开他的目光:“将除命源这麽大件事压在我一人身上,你们不信任我也属寻常。”
“陆昭歌!”樊见山却未如她愿,执拗地逼近过来,不由分说攥住她腕骨,扼去了她的退势。
昭歌浑身都僵硬了,不慎按翻桌上茶碗,刺耳的碎瓷飞溅声里,樊见山的声音也显得破碎淋漓:“你当真不知我是何意吗。”
挣了挣,挣不脱,昭歌忍着阵阵锐疼,从他漆黑的眼里,看到了一脸惊惶的她自己。
话已出口,樊见山也放弃了掩饰,低头无限靠近她的脸,惹得她的眼睫抖颤如蝶翼:“还是你分明知道,心里却早做了选择?”
昭歌沉下口气,身体生硬地後倒与他拉开距离:“樊公子,请你放手。”
未得回应。
他依旧盯着她不放。
看来是避不过去了,昭歌掀掀嘴角,冷下声道:“樊公子,你该知道,你与我,永远都不可能。”
得到的回答与所想一样,也确实是事实,但樊见山却轻轻笑了。
终于,她被逼着与他四目相对,面对他多年压抑的情感,而不再一味闪躲,逃避他。
他等得太久了,然而除了讨厌的樊淑,至今还无人窥破过他的心思,而今,她总算是知道了。
畅快。
至于她说的结果,他并不担心,事在人为,凡事都是可以改变的。
永远都不可能?呵,没什麽不可能。
她早晚都是他的。
僵持须臾,他松开她,平静地转身离开了。
昭歌靠在桌旁缓了很久,才擡起麻木的手看。
腕上横着几道刺目的红痕。
疯了疯了,都疯了,她擦去额角隐汗,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樊见山是何时喜欢她的?努力回想,过去,他们也没见过几面,幼时初遇,五六岁,在喧闹的集市上,樊见山与她看中同一只风筝,在陆林枫的示意下,她主动将风筝让给了他,他没要,高傲地走开了。
之後,十一岁那年,父母的丧礼上,樊渊带着樊见山前来悼念,当时她二人全无交集,仅有一眼仓促淡漠的对视。
再後来,她便上了翻云岭,生命里只剩下这把斩妖剑,再记不起其他了,更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炽热,让她每次见了都避之不及。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其归结成四个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