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阳更没有独自留下的理由:“公子去哪,我便去哪。”
影城将开,大战将至,再拖延下去怕是来不及了,庞修正欲发话,门外侍从忽然来报:“大人,静乐公主来了。”
“她?”庞修惊了一惊,“这关头,她来做什麽?”
左不凡道:“她能进来,必然是得到皇上首肯了,开门迎接吧。”
一行人到殿前,门开,衆人纷纷跪地:“见过公主殿下。”
“都起来吧。”静乐语气平宁,倒不像来发难的。
庞修擡头扫了一眼,人却瞬时僵直了。
静乐身边没带侍从,单跟着谨然的杨熹与陆昭歌,以及那个……笔妖!
东御府重地,她胆敢来此!庞修拂袖站起,幽沉的目光牢牢锁在荣宝身上。
想当年,静乐力排衆议留下此妖在身边,是东虞建朝以来头一遭,此举与踩在整个昭天楼头上无异,偏偏皇上准许,无人能奈何她,至今这依然是扎在庞修心中的一根刺。
除了他,满殿人的神情都有异样,荣宝的身份在昭天楼中是公开的秘密,平日在城中,他们都心照不宣,能避则避,而现在,这个妖却依仗着静乐,堂而皇之出现在他们面前,到底是何意?
左不凡还算沉得住气,将静乐让去上座。
静乐缓缓行到位子上,却没有坐,面具後清亮的眸子转向阁楼中一衆俯首的书官:“找了这几日,可有眉目?”
左不凡道:“回殿下,阁中数万藏书都翻遍了,收获极少。”
静乐盯着庞修:“哦,所以,你们便要这样去对付那书妖?”
庞修生硬道:“是。”
“本宫还从圣上那闻听,你们要开荣州影城?”
庞修摸不清她什麽意图,道:“唯有此举可保荣州百姓。”
静乐道:“你们破釜沉舟,是为壮举,可本宫还是要问一句,若开影城後,你们对付不了书妖,荣州百姓怎麽办,还有谁来护他们周全?”
她义正言辞,庞修一时沉默了,左不凡道:“若我们出事,捉妖界的同盟会来相助的,此次举全东虞捉妖师之力,应该能与那书妖背後的势力抗衡。”
静乐笑了一声,稍带轻嘲:“若你们抗衡不了,那便是天要亡我东虞,这满城平头百姓唯有等死了,你是这个意思吧?”
左不凡无言以对,静乐又恢复了淡定,道:“本宫知晓,昭天楼与东御府的术士都是百里挑一,从东虞各地网罗来的捉妖界悍将,你们联手,莫说是东虞,便说你们是整个中原最强悍的除妖势力也不为过,要是连你们都打不过那书妖,普天之下,的确再无能克制他的人,因此,你们更不能输。”
闹了半天,她这是来给他们施压的?庞修心中不屑,明成帝都未发话,哪里轮得到她?
“我们自然是不想输。”他隐去了後话:却也不敢作保自己一定能赢。
静乐在桌前转了几圈,早将上面摆的书册看了个遍,这当中,唯有那本古旧的《诛妖笔录》最是显眼,她信手拈起:“这是何物?”
衆人的呼吸都被她的动作牵动,纷纷在心里叫嚣让她住手,好不容易找出本能用的,这小祖宗别一个手抖把书摔散架了。
静乐浑然不觉,擡眼道:“昭歌,你过来瞧瞧。”
昭歌见周围人都面容僵硬,迟疑下过去看了一眼,道:“诛妖笔录。”
顿了顿,补充道:“原名应该叫《况门七侠诛妖笔录》,两百年前,翌国捉妖世家况氏一族後人编写的,誊抄过数百册传世,皆于乱世中被毁,唯一一册被带进了东虞,是绝世孤本,没曾想……”
没曾想被东御府收入阁中,还成了这幅样子。
白无忌道:“况门七侠?姑娘从何得知的?”
昭歌道:“家中典藏,闲时看过,书上载况门七侠生于妖邪丛生的乱世,以一己之力护佑小小翌国躲过无数次妖邪之祸,而後翌国国灭,七侠拼死守护无力回天,便隐入尘世一心伏妖,大人将这本书找出来,难道里面记载的东西事关元佑?”
各人所知加以整合,确实能了解更多史实,左不凡道:“当年灭了翌国的便是华阳国,因其手段残忍,况家人自此与华阳国水火不容,那书妖又是华阳巫师一手催化的,华阳国破後,况家人便始终咬着那书妖不放,这本笔录,正好是那时编写的。”
昭歌看眼静乐,微微颔首。
静乐放下书道:“这麽说,此书中记录有书妖的可能极大?”
左不凡道:“是,乱世中妖鬼横行,此书能流传下来甚是不易,可惜……”
静乐转头对那一地垂头的书官道:“诸位辛苦了,既然暂时毫无斩获,你们且先下去吧。”
这群人在东御府的监督下,连续几日昼夜不休地忙碌翻找,得此一句,都暗自欣喜,迅速簇拥着离开了。
阁中静谧下来,烛火煌煌,纱帘轻晃。
静乐环视馀下的人,确信都是昭天楼东御府自己人,方道:“本宫有法子帮你们复原这本书。”
衆人正惊诧欣喜间,静乐拉过垂眸的荣宝,这欢喜便瞬时凝结,伴着诡异的沉默。
庞修挑眉看着她们:“殿下是说,她?”
静乐攥住荣宝颤抖的手:“是的。”
庞修直勾勾盯向荣宝,哂了下:“您莫不是想让我们,相信一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