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歌道:“有两种可能,这两百年内,或许一直是降住他那前辈的後代在囚禁压制他,由此代代相传,只行这一个职责,但前不久不知为何出了岔子,把他放了出来,又或许,两百年前囚禁他的,压根不是凡人。”
非凡人之力,那只有神仙了。
雪夜知晓三界的职责,惊了下,道:“凡间的妖邪大多归冥界管,难道当初抓住他的,是冥界的神?”
昭歌道:“只是有这种可能,不过,当初在巫溪,花妖弄影在人间犯下血案,有冥界的人来抓,而这次,元佑在荣州残害百姓,冥界的人并没有来,也不知是为何。”
雪夜道:“冥界镇压凡界一衆亡灵,若真抓住他,他怕是逃不出来吧?”
“这也正是奇怪的点,”昭歌深深凝眉,“想不清他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
不知怎的,雪夜原本平缓的心跳忽然剧烈起来。
元佑是妖,若曾被抓入冥界,定是被关押在妖司内。
如今,元佑逃出来了,而他这个所谓的妖司阴君,也莫名其妙来了凡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麽纠葛?
而且,当时见元佑第一面,他便觉得眼熟,他们……会认识吗?
远处林中传出尖叫声,依稀有厉鬼的低斥,二人不得不停下思索,赶去帮忙。
书院内,昭天楼术士也揪出了十几个厉鬼。
当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身躯瘦小,戾气却十足,被困在阵中难以平复,与身旁的厉鬼滚作一团。
白无忌认得此人,这孩子生前是荣州大街小巷有名的奇童,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只可惜一朝陨落,他不忍看这些生前体面尊贵的人在死後自相残杀,道:“摆阵,诵咒,今日,要将这些厉鬼冤魂全部送走。”
超度数百个横死的亡灵并非易事,但有白无忌拖着满身伤带头,这些筋疲力尽的术士也不好说什麽。
苏成武在旁看着他们设阵,道:“昨夜一场鏖战,城中无论百姓官差都疲惫不堪,依你所见,这书妖後面是否还有动作?”
白无忌道:“他杀了这麽多人,吸了血,妖力必然大增,若不继续生事,岂不白废。”
“那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如何?”
白无忌眼风凌厉,扫视头顶茫茫苍空:“华阳国巫师集全城之力才着成他,邪法巫术加持,外加流传途中人心贪婪污秽,他沾染诸多戾气,谁知还有什麽鬼蜮伎俩不曾使出来,左不过是加害城中百姓,又或是……”
他慢慢噤声。
苏成武常年断案,这半会儿已经想过许多:“他杀人後,无外乎是继续杀,为自己增添妖力,或者逃走保命。若继续杀,目标要麽是城内寻常百姓,要麽,依然是城中的才子墨客,除这几处书院,荣州所有文人都需小心。”
荣州文人不少,多数官宦家的子女都是,白无忌道:“范围太广,一时难以全部监测,待回去後,我会去找左统领商讨的。”
苏成武接着道:“不过,过几日昭天楼派人回来支援,他若留在城中杀害百姓,无论多能藏,早晚会被你们揪出来的,所以为了活命,我想,他或许真会逃出荣州。”
妖邪想强行出荣州,必得过城外结界。
白无忌道:“荣州外的防妖结界,是当初举东御府昭天楼上千名术士之力铸成的,其强劲程度,全中原都寻不出第二个,他当初进来时可以蒙混,再想出去,怕是有通天妖力也无济于事。”
苏成武依然忧心:“但此妖狡诈,或许会用别的法子。”
白无忌顺着他的想法往下设想:“你是说,既然自己破不了,那麽,他可以挟制一个对荣州十分重要的人,威胁我们主动打开结界?”
苏成武脸色微变。
能威胁到东御府与昭天楼,有如此分量的,全荣州只有一人。
——宫内明成帝。
白无忌与他对视,都觉惊悚,立即派人回城中去找左不凡。
若这书妖当真潜入宫中挟制了皇上,昭天楼与东御府怕是将迎来灭顶之灾。
荣州城内。
前往城南书院招魂除怨的术士去迟一步,院中便有几十只厉鬼窜入城中消失不见。
樊见山跟着几个术士追赶而去,城南百姓住所相对集中,经过一通混乱的捕捉厮杀,吓坏的百姓哭喊不止,有些甚至扑上来抱着他腿不放。
樊见山气得火冒三丈,忍了又忍,才没将手里的厉鬼当场砍杀。
好不容易抓完,术士接了白无忌命令,又要设法超度亡魂。
樊见山烦闷,问他们道:“那数百具尸首,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术士头领道:“玄正司苏都尉让全部清点,确定身份後一一送还回家,交由父母亲人下葬。”
王九阳咋舌:“近两千具尸首,全送回本家,怕得好几日功夫吧。”
更可以想象,这两千多人,大多是家中备受器重的独子,到时荣州全城怕是都要挂满白幔,哀乐震天。
术士叹道:“此次之事,本也是昭天楼玄正司失察,送完尸体,只怕圣上还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