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站在晴空塔的尖顶上,整个东京趴伏在他的脚底。
中原中也找了个地方站定,晴空塔顶端的外缘,只能只能站下一双脚,千礼背贴着建筑物,背后冷冰冰的,总归感觉有些怕。
“这就怕了?”中原中也说,“那你可驾驭不了这个异能。”
千礼确实怕,上一秒还在因为这惊奇的体验无与伦比地高兴着,一眨眼,却忽然沮丧。
在很开心的时候无端的难过了,他总是这样,也不准备藏:“我说不定根本没有异能。”
中原中也察觉到他声音不对劲,没有马上接话。
“我没有异能,现在就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里看风景了。”千礼莫名沮丧地说,“我不该过来的……也不该提这样的要求……”他嗓音越来越小,在风噪里几乎听不见,“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然而,说着这样失落的话,千礼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脚下的城市,看得很认真,似乎要用照相机般的双眼把这一生一次的风景彻底记住。他明明很享受,正前所未有的欢欣雀跃,他珍视这忽然得到的礼物——却也货真价实地提前开始悲伤。
这熟悉的拧巴感,令中原中也叹为观止。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他估计已经一拳揍上去了。
但这是个小孩子,还是心灵脆弱的笨蛋,不能这样简单粗暴对待。
按理说,中原中也应该抱怨‘老子凭什么要做这种麻烦事’,他的好心倒也没那么泛滥;不过,此时他的念头是‘我非得让你个小混蛋高兴起来’,和小混蛋杠上了。
中原中也带着他下楼,坠落同样只花了一秒钟,又稳又快。
“你等着。”他说。
千礼莫名忐忑地等待着。
晴空塔一年四季都有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尤其是晚上,入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被隔离带分割成曲折的几段。
中原中也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出来接他们,恭恭敬敬地喊‘中原先生’。
千礼本来在看排队的两个外国人吵架,还没吵出个结果,他已经被中原中也拽走,排队的人群远去,远去,工作人员带着他们抵达专属电梯,周围安静。
“中原先生,请问需要导览服务吗?”工作人员问。
中原中也略一颔首:“给这孩子简单介绍下吧。”
工作人员对着千礼露出营业微笑,无比流利地背词:晴空塔是世界上最高的自立式电波塔,东京标志性建筑,旅游胜地……
电梯停在‘天望回廊’,此处450米高。
叮——
电梯门打开。
穿过走道与移门,全景玻璃窗盛着琳琅的夜色,代表城市高空向千礼敞开怀抱。
千礼不由自主地走神。
身后皮鞋踩着地面,衣摆掀起一小阵风浪,他先闻到中原中也衣服上混杂着烟草的清薄气味,再听见他的声音,用疏而懒的语调告诉他一个肉眼可见的事实:
“没有异能力就坐电梯,没有电梯就找热气球。登顶有一万种方法,你为什么非得纠结其中一种?”
千礼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从呆滞转为纠结。
接下来从纠结变成严肃,仿佛正在进行凝重的思考。
中原中也等了一会,只见千礼的表情更加凝重端正,仿佛即将登上领奖台发言一般。
他越发好奇这位悲观的小哲学家能提出什么具有思辨价值的天才想法,也许会发表一些颠覆他的想法的言论也说不定。
——当然,这些中原中也强行告诉自己的内容,事实上,他正在努力忍笑。千礼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一只说着‘接下来我简单啾两句’的鸟,黑色豆豆眼睛的那种呆瓜小鸟,一开口就是啾啾啾的鸟叫。
千礼:“中也先生。”
这是他从司机和工作人员那里听到的称呼,中原中也同样没有告诉他全名。
中原中也:“嗯?”
千礼:“我……”
中原中也挑眉,等待下文。
千礼乖乖地说:“我想叫你‘啾啾’,可以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怎么真的是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