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远了一些,孟韵冒雨支起窗棂,一面瞧着青幺的身影,一面偷偷去柜子里拿起绣了一半的鸦青色披风。
年节衙署需要核算,各处忙碌。也因如此,孟韵并未归家,只托人往家中送了些节礼。
不曾想,谢轻舟也让谢楼给她阿爷阿娘送去了一份,据说,有不少甚至直接从楚宅搬出去。
孟韵想到楚老爷子,心里为谢轻舟默默捏了一把汗。
上次庖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十余日来,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这披风也不是她特意给谢轻舟做的,只是恰好孙妈送了一匹料子过来,恰好她塞钱给谢楼,人家又不收,更恰好她不想欠人情,所以才给他做了这件斗篷。
天地可鉴,她孟韵娘没有半点私心。
就这么一针一线绣着,将将剪完最后一个线头,孟韵吹了吹浮毛,就听见屋外有人高喊。
“快来人呀,帮忙扶一扶!救命呐!”
为何去主屋沐浴?
楚容急切的呼声传遍了衙署的院子。
前厅扫撒的老仆丢下笤帚,急匆匆奔来,一见便顿足道:“哎呀郎君,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老仆口中的“郎君”不知指谁,隔着雨幕,动静隐隐约约,孟韵听不真切,心却一揪。
她来不及细想,将手里的斗篷往衣柜一塞,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厅赶。
此刻,衙署前院,十余人围成了一团。
被救的差役欲要帮忙,谢轻舟扫视一遍他们的伤势,挥手让老仆带他们下去换身干燥的衣裳,以便上药。
“楚大夫在这儿,诸位不必担心。”
见差役脸上愧色不减,皆愣愣站着,谢轻舟面上略笑了笑,继续道:“苏城近来物富民安,诸位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衙署统摄四方事,其中诸多细节,谢某还要倚仗各位。所以各位须保重自己,才能继续为百姓效力,使苏城长治久安。”
知道谢轻舟无怪罪之意,差役们皆拱手道:“大人言重了。我等有幸跟着大人,为百姓效力,当万死不辞。”
谢轻舟点了点头,嘴角微扬,面上浮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很快,一行人便跟着老仆退下去擦药治伤。
厅中顿时一空。
孟韵这才有机会上前,小跑过去匆匆扫了几眼面前的几人,略焦急又克制地唤了谢轻舟一声:“郎君。”
谢轻舟低沉地应了一声“嗯”,没有多说,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谢楼。
谢楼此刻恹恹靠坐在椅背上,浑身湿透,额前碎发还一滴一滴地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