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画屏,涂着朱砂色蔻丹的手指不住摸索着手里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唉,他这个愿望,本宫怕是替他办不成呐。”皇后收回眼,一枚棋子悄然落定。
她名义上毕竟是贺兰梨花的姨母,若是此刻下旨给谢轻舟赐婚,不是正好打了贺兰氏的脸吗?
到时她的好姐姐闹起来,满宫都不得安宁。
“长乐宫不是派了人去苏城找他吗?怎么,他是不喜欢荣华
富贵,还是不喜欢贺兰家的美人?”
人家小姑娘巴巴地绕路追去苏城,拉下脸皮向他求亲,谢轻舟倒好宁肯娶一个和离的女子,都不要贺兰家的郡主。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
这天下男人的心呐,都很难猜。
画屏伸头看着不断落子的棋局,柔声道:“郎君从小在殿下的膝前长大,于情于理都不会倒向长乐宫那头。殿下不喜欢的人,郎君肯定也不喜。”
皇后抬起的手一顿,好笑地看着画屏,扬声嗔道:“不许揣度本宫的心思。”
画屏立即低头,“奴婢失言。”
“罢了。”皇后将手里的黑子懒懒丢回棋盒,吩咐道:“二郎既然喜欢,便让他把人带回来给我瞧瞧。若是个可心人儿,赐婚倒也无妨。本宫老了,总是爱看孩子们高兴些。”
画屏闻言一喜,欠身一礼,“奴婢替郎君谢过殿下。”
旋即,画屏忽然想到一个人,皱眉道:“那安屠国的公主怎么办?”
安屠虽是大唐附属,却也是西北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明年三月圣人千秋节,安屠上书要送公主亲来朝贺,学习中原礼教,其中的和亲之意显而易见。
皇后本想将此人安排给谢轻舟,不过现在,考虑到局势变化,她有了更好的人选。
“安屠国的公主若是愿意,便让她入太子府侍奉。未来太子登基,一国皇妃,岂不比臣子夫人尊贵显赫?”
画屏颔首道:“殿下说的是。”
这时,一道道悠远沉重却清晰的铜钟声传来,穿透巍峨宫墙、绕过雕梁画栋、避开枝丫崎斜,游到了凉亭之中。
画屏抬头,提醒道:“暮钟之声响起,轻熙娘子下学了。”
皇后极淡地“嗯”了一声,睨眼看着竹帘外,似有一道乖巧纤弱的身影正款款而来。
“你说,本宫该不该让轻熙做太子妃呢?”
画屏的头深深低了下去,“天家大事,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谢家三子,一个善谋、一个善战、还有一个小小年纪便聪慧可人。谢家已经出了一位驸马,若是再出一位太子妃,那可真是比老谢将军夫妇在世时还要荣耀。
乖巧清甜的声音已在竹帘外响起,皇后脸上浮现慈爱的笑容,双手张开迎接外面散学归来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