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娥快点出十个妇人,让她们明儿一早去平整宅基地。
又点出三十个会些泥瓦匠的汉子,让他们后儿去家里开挖地基,又随便扯了个让村长帮忙看黄道吉日的借口,匆匆也走了。
瞧着她离开的背影,被点到的村民们一个个乐开了花。
“这都定下后日动土了,二婶子还看个啥黄道吉日。”
“谁知道呢,想是求个心里踏实吧,行了,别说二婶子了,咱们拒绝村长盖学堂,他不会生咱们气吧。”
“生气就生气吧,总比干白工又赔上土坯强。”
“说的也是,算了,不管了,该咋滴咋滴,要我说村长也有私心,你真当他盖这个学堂是为着咱们村的娃娃们啊,还不是因为黄夫子一关学堂,他那大孙子就没处读书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个儿。”
听到这言论,村民们一个个恍然大悟,纷纷附和。
身后的话飘到耳朵里,梁青娥脚步一顿,心里十分替村长感到不值。
隐约也明白村长为啥没按计划走下去了。
或许村长有些个私心,但学堂若是建成,实打实受益的,还不是去学堂读书的孩子们。
梁青娥暗叹口气,径直往村长家走去,刚跨进院门,就见村长老伴在堂屋纺线,村长坐在纺车旁,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锅子。
“我说你能去外面抽吗,这烟气难闻的,我要骂人了。”
“哎,我说你这老太婆心也忒狠,外面恁大的日头,不怕我热啊。”
“不怕,别熏着我就成。”
村长老伴啧一声,挥手就赶人,一抬头,就见梁青娥含笑站在院门槛处。
对上梁青娥揶揄的目光,村长老伴有些不好意思,故作生气道:“这老头子一天天烟不离手,烦人的很,老虎娘快进来坐,我去给你倒茶水。”
村长老伴腿脚颇利索,纺锤一放,人就去灶房倒茶水了。
“坐。”村长一指屋檐下的凳子,叹气道:“我知道你想问啥,就咱们村这些人的尿性,就算你把屋子借出来办学堂,多半也落不着好,只怕还要落埋怨,我落埋怨就算了,谁让我是村长呢,好歹每月还有几十文的俸银,你又不欠他们的,何苦让你背后被人讲究……
这事就这样吧,说到底还是村里人手里没钱,干啥都心疼银钱,等他们攒了银钱,眼界开阔了,就知道有学堂的好处了。”
梁青娥笑道:“村长真是豁达,确实是这么个理,书上不都说了吗,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村里人连饭食都不敢放开吃,哪里舍得把辛苦积攒的银钱扔学堂呢,等大家伙有了余钱,就明白村长的一片苦心了。”
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村长默念两遍这句话,心里的郁气慢慢就散了。
对着一群肚子都填不饱的村民们谈读书识字,是他太过苛求了。
村长老伴端一碗褐色凉茶过来,叹气道:“可不是老虎娘说的这个理,学堂办不成就办不成吧,但黄夫子家的私塾还有几天就闭馆了,我家大郎明年下场,可去哪里读书呢。”
她把茶碗放梁青娥手里,问道:“你家大壮打算去哪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