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听了,笑嘻嘻的脸立即变了颜色,暴跳如雷,不知从哪来掏出一堆黄粉,朝程大胡子撒去。
“住嘴,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来做什么!”
程大胡子忙捂住英慈的口鼻,避开满天粉尘,自己也是闭了嘴、屏住呼吸,用腹语与许大夫争吵:“我听说我的学子在馔堂晕倒,都不能过来看么,要不是亲耳听到你向杜焕义索要‘明德券’,我当真当你弃恶从善,和当年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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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夫似乎完全忘了英慈,愤怒的眼里只有程大胡子,随手从药柜上,抓起一只巴掌大的紫砂壶,朝两人砸去。
“都是山长规定的,你有意见找那个老头子去,别跟我提什么当年,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当上药王谷主人,哪里轮得到蠢笨如猪的小师妹!”
程大胡子将英慈往身后一带,抬脚将那水壶踢飞,里面的水不知是什么玩意,紫中带黑,落到地上,竟然滋滋冒烟,瞬间地面就多了几个坑。
路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谁要在这里,看他们上演莫名其妙的爱恨情仇?
英慈止不住推开程大胡子,挺起胸脯站到许大夫面前,大声道:“不过是二十五张‘明德券’么,我给,许大夫你先救人,二十天之内,我一定凑足了给你!”
“十天。若是等二十五天,指不定你已经被书院请退了,我到时候找谁要。”许大夫顿时住了手,表情也缓和下来,“若是要不到,山长可是要找我的麻烦,让我再多在书院呆上十年。”
英慈只能点头:“好,十天。”
许大夫立即恢复往常少女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吩咐程大胡子:“老程,还愣着做什么,快让她写借条,写好了扔这儿,别耽搁我救人。”
程大胡子似乎早就习惯这样与她相处,也收起防御动作,拉着英慈快步出了养病房:“老许既然这样说了,你就别担心了,郑石会没事的。不过是二十五张‘明德券’,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拿到。”
区区。
很好。
她现在手里只有六张“明德券”,辛辛苦苦舀饭挣了那么久,仅仅一个时辰过去,就反倒欠了许大夫,不,书院十九张。
这书院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山长、大夫和教习有样学样,也不仁到视学子为刍狗,只要“明德券”,不管学子死活了?
现在离斗瓷大会仅剩一个半月……
她到底在做什么?
钓金龟,没钓到。
想挣“明德券”,欠了一屁股债务。
难道上天注定,明月放要落到英非俊手中么?
她还以为自己是块好不子,能屈能伸,可捏扁搓圆……塑成这世上最美丽的瓷器,但其实只是块十八年的烂瓦?
交出仅有的“明德券”,又写完欠条,都快到睡觉时间了。
她垂着脑袋回了寝舍,把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垂死之际胡乱扑腾,又张开嘴“啊啊啊”无声地宣泄。
褚奇峰那日肚子不舒服,没去馔堂用膳,见英慈不对劲儿,担心地上前询问原因。
英慈脑袋扎在褥子里,嘴张了几次,都没有力气声。
付红云把褚奇峰拉到一边,说了馔堂里生的事。
邬陵刚用完膳回来,也没见着郑石晕倒那幕,听到这里,翻出小本册子道:“郑石以前在馔堂晕倒过两次,在寝舍也晕倒过三次,每次都是自的,并没碰到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这次他晕倒与你无关?”
英慈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光,身体的温度重新回来,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朝邬陵伸出手道:“把册子借我,我这就去和许大夫理论。”
一直没出声的聂子元忽然插嘴:“你给许大夫写了欠条么?”
“写了。”
“那就老老实实还,以后少和她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