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眼中满是惊恐,“父皇,您不会真的要杀了儿臣吧?儿臣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崇昭帝摇头,“朕怎会杀你?”
他老眼里泛起泪痕,声音有一丝颤抖。
“可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平乐瞪大了眼睛,只觉天旋地转。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皇抱着她在御花园放风筝,说她是最乖的女儿。也想起及笄礼上,父皇亲自为她戴上凤冠,说要为她挑天下最好的驸马。
这些再也回不去了吗?
“父皇!”她颤抖着伸手,抓住崇昭帝的衣袖,“儿臣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您忘了吗?您说儿臣是您的掌上明珠,想要什么父皇都会给……”
“是。所以是父皇纵容太过,害了你。”
崇昭帝慢慢抽回衣袖,背过身去。
“平乐公主李玉姝,勾连西兹狼卫,祸乱宫闱,戕害无辜,置社稷安危于不顾,擢难数,论罪当诛……”
平乐如遭雷击。
崇昭帝吸一口气,“朕念及天家血脉,免其死罪——着即革去尊号,贬为庶人,往朔州废苑幽禁,终身不得踏入上京半步。钦此。”
说罢,他大步离去,只留下平乐跪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青砖上。
“父皇……”
“父皇,您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您的女儿啊!”
“父皇——”
“父皇!”
崇昭帝拂袖疾行,没有回头。
平乐瘫坐在地上,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在西市胡姬酒肆,顾介背叛她时的眼神,想到了许久不见的陆佑安,决绝离去……
她终于明白,在这皇权至上的皇宫里,从来没有什么骨肉亲情,有的只是利益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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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乐被贬的消息传到含章殿时,檐角挂着的水渍未干。
宫墙上的青砖被雨水冲刷得泛白,出幽冷的青光,几只啄食的灰雀振翅惊飞,掠过宫檐,好似在欢呼着什么……
文嘉带着冬序,捧着一把腊梅入殿,满脸都是喜色。
“平乐祸国殃民,有此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父皇护了她这许多年,总算下了决断……”
薛绥将小昭取来青瓷瓶,亲手将腊梅插进去,微微一笑。
“其他人呢?”
文嘉睨了她一眼。
“太子假传圣谕,父皇念其初犯,罚俸一年,禁足东宫,令他将宫中典籍重新编目校对,限期三个月完成……”
“端王自请守陵,父皇没有恩准,而是责令他前往国子监讲学半年,专授宗室子弟君臣大义……”
薛绥没有吭声。
文嘉问:“这个结果,平安可满意?”
薛绥垂目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划过腕上旧疤……
“杀尽奸党,才叫满意呢……”
无论如何,纠缠这么久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皇子皇女受罚,可见圣怒之盛。
街头巷尾的茶肆酒楼里,说书人敲着方木,一天天感慨“天家无情”,百姓们望着宫墙方向,只道今年入冬的雪,怕是要冻裂朱门。
薛绥住在含章殿的偏殿里,日复一日,听着隔壁传来的诵经声……
这一住下养病,就是两个多月。
从立冬到大寒,在含章殿这些日子,太后没有来找麻烦,李肇和李桓也仿佛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