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目光凝重地盯住他,很是不解。
“我不愿师父苦心经营的旧陵沼有所闪失,更不想打破师父安定平静的日子。我不是诏使,借助旧陵沼的力量,也只是交易,不算破坏旧陵沼与大梁朝廷的微妙默契……一旦我接下这诏令,情形便大为不同了。”
沉吟片刻。
她又道:“我不会让我珍视的人,为了我的私欲,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付出惨痛代价。”
天枢静静地看着她。
“平安,你的仇恨,或许也是我的,是师父的……”
薛绥猛地一震。
“大师兄?”
她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急切地想从天枢脸上寻找更多的答案。
然而,天枢直视着她,神色肃穆,声音缓慢低沉,“当年萧家军遭人算计,十几万忠魂埋在了前朝新竣工的皇陵里……”
微微一顿,他冷声继续:“镇国大将军萧崇,临终前,他用血在帅旗上写下一个冤字……彼时,他已不能视物,不能言语……”
窗外惊雷劈开暮色。
一道亮光照亮了静谧冷清的木舍。
薛绥指尖微颤。
好似已触及一个惊天秘密……
但即刻又浮现出更大的谜团。
“大师兄,你们为何隐瞒我至今?”
天枢道:“瞒你,是为护你。平安,危机远未结束,复仇之路刚刚开始。你只要记住,你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你个人的私仇……也干系到整个旧陵沼的兴衰……”
薛绥低头沉思。
跃动的火光映着她低垂的睫毛。
“大师兄,莫不是从我离开旧陵沼那天起,师父便有了这般打算?”
天枢缓缓说道:“或许更早,从你初入旧陵沼开始……”
薛绥抬起头,微微眯起黑眸。
“你们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我也姓萧。镇国大将军萧崇,是先祖。”天枢慢声说着,拉开上衣的衣襟。
烛光在他宽阔紧实的胸膛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几条丑陋的疤痕,如同蜈蚣一般扭曲交错。
记忆如潮水般漫涌而上——
十岁那年的滂沱雨夜里,少年执箫而立,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他的葛布衣衫,眼神孤独得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原来那些模糊的旧事里,早埋着萧家军的冤魂。
薛绥心疼地看着他。
明明吃的是蜜渍梅子,竟满口苦涩。
“旧陵沼与西兹国,又有何干?”
“……”天枢一时无言。
“师父呢,师父又有什么隐情?”
天枢目光诚挚地望着她,“待你事成之后,让三位师父亲口告诉你,如何?”
薛绥道:“不行,我这便回旧陵沼问个明白。”
说着她便要起身。
“平安!”天枢叫住她。
“眼下还不是时候。你此时回去,非但得不到答案,反而会引来各方猜忌,为你今后行事,添上诸多不便……”
薛绥慢慢地坐回去。
“师兄,往后我该如何行事?”
天枢幽远的目光越过袅袅的茶香,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但凭你心意行事,我自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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