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这条通往时雍斋的青石小径,萧靖南走过千百回,今夜却步履维艰。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鹅卵石缝里渗出的寒意直透靴底。
或许,应该告诉黎婉铭真相——
一个被萧家上上下下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
一路纠结许久,萧靖南才暗暗下定决心,可踏进时雍斋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吃了一惊。
院中梧桐树下,烧着一只银鎏金风炉,上面煨着紫砂酒壶,腾腾热气丝丝袅袅,溢出满院酒香。
一旁的炭火正旺,上面还架着铁网。
黎婉铭一袭胭脂红窄袖衫斜倚在藤椅上,衣襟微敞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领子。她修长的手指捏着竹箸,正漫不经心地翻动着铁网上的鹿肉片。
肉片滋滋作响,油星迸溅,香气混着酒香在秋夜里弥散开来。
她脚边放着个青瓷酒壶,已然空了大半。
“别看,没你的份!”
黎婉铭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三分醉意,手上动作却利落,将烤得金黄的鹿肉夹到白瓷盘里,沾了一点鲜红的辣椒粉,大嚼起来。
烈酒入喉。
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眸中水光潋滟,隔着炉火,那股子杀气腾腾的嗔怒更显鲜活,仿佛一柄正待出鞘的宝剑。
“我。。。。。。”
“闭嘴!”
黎婉铭将竹箸摔在桌上,又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后抬手狠狠地擦去自己嘴角的酒渍,仍是一眼也不看他。
萧靖南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接过春桃和晴兰手中的烤钳,示意她们退下,自己则撩起衣摆坐在炭火对面,扮起了烤肉的小厮。
秋风掠过檐角,卷着梧桐叶在他们脚边打转。
黎婉铭凉凉地掀起眼皮,看着他眉眼如玉,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轻松自如地铺肉,刷油,洒料,翻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似舞剑般潇洒。
“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本事。。。。。。”
萧靖南:“我曾在军中待过三年。那个时候,将士们经常把打来的鹿、獐子、野鸡烤来吃。”
烤好之后,他将焦黄的肉片码在磁碟中递过去,“鹿肉烤至七分最嫩。。。。。。只可惜,不能配娘子酿的金玉堂。”
黎婉铭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眸光倏地一转,又是一大口酒:“无妨,早晚我会让这京城再飘金玉堂香。”
“我相信你。”
萧靖南见她不接,也不过多推让,径自把托盘放到自己面前。
他夹起一片肉送入口中,焦香裹着果木气息在舌尖绽开。确实美味,但比起滋味,更让他牵肠挂肚的,是对面那人眼里跳动的火光。
“喏!”黎婉铭忽然把酒壶递过来,胭脂色的葡萄酒在壶中晃荡:“没有金玉堂,先用这个凑合着吧!”
“我以为你会很生气。。。。。。”萧靖南道。
“生气?哈哈!”黎婉铭大笑两声,整个人向后倒进藤椅,漫天星光落进她微醺的眼里。
“你父王母妃偏心二房,难道还是什么新鲜事吗?禁足。。。。。。禁足了也好,我早就不耐烦去居敬堂晨昏定省了!”
萧靖南心中愧疚的情绪更浓,指尖摩挲着青瓷酒壶上的纹路,踌躇良久,终于还是轻声道:“婉铭,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嗯?”黎婉铭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什么故事?”
她被宁王妃禁足,萧靖南却要给她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