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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章

他一生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刀枪箭雨，满目疮痍——对他而言，不过是战报上几个冰冷的数字。

直到亲眼看到，他才知道原来朝廷轻飘飘的一句“撤军”，落在百姓头上，会重达千钧，是流离失所、生死难越的鸿沟。

不过，雁川虽然凋敝，但毕竟曾经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大城，衰败之下仍然可窥见当年的风貌。

正如柳依依所说，虽然两边在交战，但是商贸之路并未断绝。

而且在安罗人的统治下，雁川没有宵禁，夜色渐浓之际，反倒显出比寿安更多了一分模糊的热闹。

火把灯烛渐次亮起，街道上有商队往来，他们这一群人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柳依依踮着脚张望夜幕中驮着货物的马帮，忍不住嘀咕：：“真是奇了怪了，两边正在打仗，就算不封城，商队也不该如此畅通无阻啊。他们就不怕混进来什么探子细作的吗？”

萧靖南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这件事涉及到大盛朝局，还与太后有关，他不想多言。

然而，裴彦祺却扫了柳依依一眼，眼角眉梢都带上两分高傲：“这你都想不明白？商队当然畅通无阻。。。。。。因为安罗人根本没想真打！”

“啊？”柳依依一怔，疑惑道：“不想打？不想打那他们骚扰寿安干什么？我听说还烧了寿安的一座粮仓。。。。。。”

“为了让大盛出兵啊。”裴彦祺淡淡道：“要是没有这个借口，太后怎么派冯老将军来南疆？要是不派冯老将军来南疆，她又怎么借机收回兵权？”

“你是说。。。。。。”柳依依顿住脚步，呆呆地楞了好一会，才惊叫出声：“太后和安罗国勾结，故意给冯老将军挖了一个陷阱？！”

“别说的勾结那么难听。”裴彦祺微微蹙起眉尖，望了望天，道：“按照太后的想法，这应该是属于帝王心术。。。。。。嗯，朝局的纵横平衡之道罢了。”

萧靖南却是不动声色地扫过来一眼，心中微微震动。

康太后与安罗暗通款曲的事，他知道，冯骁知道，冯元济知道，赵砚珂也知道。。。。。。事实上，朝中的老狐狸们应该都知道。

但是，裴彦祺不应该知道啊。

他只不过是一介翰林，虽清贵，却品阶不高，又非世家大族出身。按理说，他是绝无可能知道这些大盛的肱股之臣们潜藏在心底的秘密的。。。。。。

可他此刻，却说的分毫不差。

“狗屁的帝王心术！”柳依依气的小脸通红：“她这是不是白白坑了冯家军来送死吗？”

说到这里，她心中又不禁泛起一丝狐疑，“太后。。。。。。太后会干这种事？你不会是胡说八道来哄我的吧？”

“哄你做甚？”裴彦祺气道：“安罗进犯我朝边境的军报送达当天，太后就派了萧靖南当行军司马，后来又钦点冯大将军为帅，还让宣平侯做监军。。。。。。这么多年对南疆不闻不问，却突然动若雷霆，说与安罗没有猫腻，谁信啊？”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出手指，挨个点过在场众人：“实话告诉你吧，这点子破事，我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她也知道！全场只有你一个蒙在鼓里的大倭瓜！”

“不然，你以为他们一群人为什么非得乌央乌央地跑来雁川？他们啊，是把朝廷安危和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堵在了这场战争上！”

“打赢了，活；打输了，死！”

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一样，把朝堂中那些说不得的阴暗心思和鬼蜮伎俩，尽数抖搂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