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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吉勒姆是個講義氣的人,他自覺的忠誠決定於他個人的愛憎。至於在其他方面,他的忠誠早就奉獻給圓場了。他的父親是個法國商人,在戰時曾為圓場的一個諜報網做過間諜,由他的母親,一個英國女人,負責密碼部分。八年以前,吉勒姆本人還以航運職員的身份為掩護,在法屬北非指揮一批自己的情報員,這在當時被認為是一項非常危險的任務。他終於被破獲,他手下的情報員被處以絞刑,他於是轉為內勤,人也邁入中年。他在倫敦替人當助手,有時替史邁利當助手,也負責指揮過少數幾次以國內為基地所進行的活動,其中還有一個“女朋友”網,但是正如行話所說,這些女朋友互不知情。等到阿勒萊恩的一幫人當權,他就被排擠,打入布里克斯頓冷宮了,他自己猜想大概是因為他的關係不對,其中包括史邁利。到上星期五為止,若是要他談談自己的經歷,他一定會這樣說。關於他與史邁利的關係,他說起來是樂此不疲的。

那些日子裡,吉勒姆主要住在倫敦的碼頭邊,他和一票招募人員偶爾能遇上一些波蘭、俄國或者中國海員,他就從中拼湊一個較下層的海員諜報網。有空的時候,他就坐在圓場二樓的一間小辦公室裡,和一個叫瑪麗的漂亮女秘書說說笑笑解悶,這樣的日子過得也不錯,只是送上去的報告沒有人理。拿起電話來不是佔線,就是沒有人回答。他隱約聽說上面出了事,但這是常事。例如大家都知道阿勒萊恩和老總兩人在鉤心鬥角,但好多年來他們兩人就一直如此,很少搞別的。他跟大家一樣,也知道捷克破了一個大案,外交部和國防部聯合發表宣告,推說並不知情,剝頭皮組的組長吉姆·普萊多原來是第一號捷克通,也是比爾·海頓的長期密友,背上中了一槍,給抓了起來。大家都緘口不言,板著面孔,他想大概就是這個緣故。比爾·海頓大發雷霆,大概也是這個緣故。這訊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樓,大家又緊張又興奮,據瑪麗說有點像上帝震怒,不過她總是喜歡誇大其詞。後來他聽說這場災難的代號叫“作證”。海頓告訴他,一個老頭子為了死前的臨別光榮紀念,搞這麼個活動,實在窩囊,結果拿吉姆·普萊多作犧牲。訊息走漏,見了報紙,在議會中引起質詢,甚至有謠傳說,德國境內的英國駐軍已處於全面戒備狀態,不過這個謠言沒有得到官方證實。

最後由於到別人的辦公室裡閒蕩,他才開始慢慢了解別人在幾個星期前就知道的情況。圓場不僅一片沉默,甚至是一片冰凍,什麼都不進,也不出,至少在吉勒姆的那一級是如此。大樓裡面,相關人士都躲了起來,發薪的日子,信件架上沒有鼓鼓的工資袋,因為據瑪麗說,管家的沒有接到發薪的例行指示。有時有人看到阿勒萊恩從他的俱樂部出來,滿臉怒容。或者看到老總上車,滿面春風。還有人說比爾·海頓已經辭職,因為上上下下都不支援他,不過比爾一直是在鬧辭職的。只是據謠言說,這一次原因略有不同。海頓所以生氣是因為圓場不肯付給捷克為了遣返吉姆·普萊多所索取的代價。據說,無論是為了情報員或者威望,這個代價都太高了。但是比爾沙文主義大發作,他揚言,為了把一個愛國的英國人搞回來,任何代價都不算高:只要能把吉姆弄回來,什麼都可以給他們。

接著有一晚,史邁利腦袋伸進吉勒姆辦公室的門裡來,問他願不願意一起去喝杯酒。瑪麗沒有看清他是誰,用她時髦卻沒什麼氣質的腔調說了一聲“哈囉”。他們並肩走出圓場時,史邁利向看門的道別,口氣特別乾脆。到了華都街的酒店裡他才說“我被撤了”,就此而已。

他們從酒店出來,又到查令十字街不遠的一家地下室酒吧,因為那裡有音樂,卻沒有酒客。吉勒姆便問道:“他們提出什麼理由?還是隻因為你發胖了?”

史邁利就一心惦念著“理由”這一字眼。他這時已完全醉了,不過還沒有失態。他們沿著泰晤士河的河堤步履不穩地走著時,他又想到了理由。

“理由是作為邏輯,還是作為動機?”他問道,聽起來不像他自己,而有點像比爾·海頓。在這些日子裡,人人的耳旁,似乎都可以聽到海頓戰前在牛津聯盟上學來的辯論腔。“還是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他們在一條板凳上坐了下來。“他們用不著向我提出理由。我能夠提出自己的理由。不過這不一樣,”他還是喋喋不休地說著,這時吉勒姆小心翼翼地把他攙進一輛計程車,把車錢和地址給了司機,“這跟心灰意冷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一樣。”

“阿門。”吉勒姆說,他一邊看著汽車遠去,一邊心裡明白,按照圓場的規矩,他們僅有的一些友誼也就此告終了。第二天,吉勒姆聽說還有更多的人頭落地,潘西·阿勒萊恩暫代領導,頭銜是代理首長,令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比爾·海頓願意在他底下工作,但很可能是出於對老總餘怒未消。不過也有人挖苦說是在他上面工作。

到聖誕節,老總就死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瑪麗說。她把這些事情看做是二次攻打冬宮,所以當吉勒姆被放逐到布里克斯頓去的時候,她哭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吉勒姆是去補吉姆·普萊多的缺。

那個星期一下午多雨,吉勒姆在登上圓場的四樓階梯時,因為想到要做犯罪勾當,心裡反而很高興,他回顧了上述種種事件,斷定今天就是捲土重來的開始。

他前一天晚上是在寬敞的伊頓公寓和卡米拉一起度過的,卡米拉是個學音樂的,身材修長,面容美麗,只是有種悲哀的表情。她還不滿二十歲,但黑色的頭髮裡已有白絲了,好像受過一次她緘口不提的驚嚇一樣。這種心靈損傷的另一個後果是,她不吃肉,不穿皮鞋,滴酒不沾。在吉勒姆看來,似乎只有在愛情方面,她沒有這一切神秘的禁忌。

這天上午他獨自一人在布里克斯頓極其昏暗的辦公室裡拍攝圓場檔案的照片。他先去常去的店裡買了一架小型照相機,為了避免荒廢業務他常常這樣做。店員問他是“用自然光的,還是用燈光的”,兩人還親切地交換了一下關於底片顆粒的意見。他告訴女秘書不要打擾他,然後關上了門,按照史邁利的精確指示著手工作。牆上的窗戶很高。他坐著也只能看到天空和馬路那邊新建學校的尖頂。

他先拍自己保險櫃裡的參考檔案。史邁利把先後次序告訴了他。先是工作人員名冊,這是隻發給高階人員的,上面有圓場在國內所有人員的姓名、工作姓名、地址、電話號碼。其次是職責手冊,裡面折著一張圓場在阿勒萊恩領導下改組後的組織機構表。中間是比爾·海頓的倫敦站,像一隻大蜘蛛歇在自己的蛛網中。據聞比爾曾經說過,“在普萊多事件以後,我們絕不允許再有私人軍隊,不允許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職守。”吉勒姆發現,阿勒萊恩有兩個頭銜:一個是首長,一個是“特種情報來源負責人”。據說,圓場就是靠這種特種諜報來源維持的。在吉勒姆看來,沒有別的原因能夠說明,為什麼圓場工作人員現在都毫無作為,可是在白廳卻極受尊重。根據史邁利的要求,他除了拍這些檔案以外,還拍了剝頭皮組的修正規程,那是阿勒萊恩以“親愛的吉勒姆”為開頭的一封信,詳盡列出了他縮小的許可權。在某些方面,勝利者是阿克頓點路燈組組長託比·伊斯特哈斯,這是按照橫向領導原則惟一實際擴大的一個單位。

接著他到桌邊拍攝一些例行的傳閱檔案,這也是根據史邁利的指示,作為背景資料,也許很有了解價值。其中包括行政部門一份關於倫敦地區安全聯絡站的情況通知(“務請愛惜使用”)和另外一份關於禁止濫用圓場秘密電話辦私事的公告。最後是檔案組給他個人的一封非常不客氣的信,“最後一次”警告他,他用工作姓名所領的駕駛執照已經期滿,除非辦理延長手續,否則“將通知管理組採取適當的懲戒措施”。

他放下照相機,回到保險櫃那裡。在最下面一層有一疊點路燈組的報告,由伊斯特哈斯簽字,蓋了代號“短斧”的戳章。裡面是已經確知蘇聯在倫敦地區以合法或半合法身份活動的兩三百名諜報官員的姓名和掩護身份:貿易、塔斯社、蘇航、莫斯科電臺、領事、外交等等。這些報告在適當的地方還標明點路燈組進行調查的日期和分支的姓名,所謂“分支”這個行話的意思就是在監視過程中所發現的聯絡者,不一定是躲起來的。這些報告一年一厚冊,每月還有補充。他先看了一下正冊,又看了補充部分。到十一點二十分,他鎖好了保險櫃,用專線打給倫敦站,跟財務組的勞德·斯屈克蘭通了話。

“勞德嗎,我是布里克斯頓的彼得,生意怎麼樣?”

“哦,彼得,有什麼事情呀?”

說話乾脆,口氣得意,意思是說我們倫敦站的人有更重要的朋友。

吉勒姆解釋道,需要洗一些贓錢,因為有個法國外交信使似乎可以收買。他用特別和氣的口吻問,不知勞德有沒有時間碰頭討論一下。勞德問,這個計劃是否已得到倫敦站的批准?還沒有,不過吉勒姆已把報告交給傳訊員送去給比爾了。勞德口氣軟了一些。吉勒姆再逼一步:“勞德,有些事情比較麻煩,需要你出主意。”

勞德說,他可以騰出半小時來和他談一談。

他到西區去的路上,把底片送到查令十字街一家叫雲雀的小雜貨店。店主人是個胖子,拳頭大得嚇人。店裡沒有人。

“蘭普頓先生的底片,請沖洗出來。”吉勒姆說。店主把底片拿到後間,等他出來的時候粗啞地說了句“成了”,接著馬上吐了一口氣,好像吐口煙似的,但他並沒有在吸菸。他把吉勒姆送出門,然後砰地把門關上了。喬治怎麼會找到他的?吉勒姆心裡覺得奇怪。他買了幾盒潤喉糖。史邁利警告過他,每一行動都得有交代——假定圓場派了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你。吉勒姆想,這有什麼奇怪呢,託比·伊斯特哈斯連自己的母親也會派人盯梢,只要這能博得阿勒萊恩拍一下肩膀稱讚。

他從查令十字街走到卻茲·維克多餐廳與他的小頭頭賽·範霍佛和一個叫勞裡麥的無賴吃中飯。勞裡麥自稱和東德駐斯德哥爾摩大使共用一個女人。勞裡麥說那個女人願意合作,但她需要在第一次交貨時就給她英國國籍和一大筆錢。他說,她什麼都願意幹:偷看大使的信件,在他房間裡安裝竊聽器,“或者在他的浴盆裡撒碎玻璃”,這是當笑話說的。吉勒姆猜勞裡麥在說謊,他甚至懷疑範霍佛是不是也在說謊。但是他轉念一想,現在到底誰靠向誰,他其實也沒有發言權。他喜歡那家餐廳,但是記不得吃了些什麼,現在他走進圓場的門廳時,他明白了原因是因為興奮過度。

“哈囉,布里揚特。”

“看到您很高興,先生。請坐,先生,一會兒就好,先生,謝謝您。”布里揚特一口氣說完了這幾句話,吉勒姆就坐在一張高背木椅上,想的是牙醫和卡米拉。她是他最近才搞到手的,來得有些意外,一切發展得很快,至今已有一些時候了。他們是在一個派對上認識的,她獨自坐在一個角落裡,拿著一杯胡蘿蔔汁,口裡說著關於真理之類的話。吉勒姆存心冒險,就說他對倫理問題一竅不通,他們何不直接上床。她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就起身去穿大衣了。從此之後,她就留下沒走,給他炸堅果餅吃,吹笛子聽。

門廳裡顯得比平時還要暗。三臺舊電梯,一個木屏風,一張馬柴瓦蒂牌茶葉的廣告,布里揚特的玻璃門值班室,裡面有個英國風景的掛曆和一排油膩膩的電話。

“斯屈克蘭先生在等您,先生,”布里揚特出來告訴他,慢手慢腳地在一張紅紙條上蓋上了一個時間的戳章:十四點五十五分,警衛P.布里揚特。中間那臺電梯好像幾根枯柴一樣咯吱咯吱地響著。

“該上油了,對不對?”吉勒姆等電梯開門的時候回頭大聲說。

“我們一直在叫他們上油,”布里揚特說,這是他最愛發的牢騷,“可是他們從來不管。怎麼叫都沒有用。家裡都好嗎,先生?”

“很好。”吉勒姆回答,其實他並沒有家。

“那就好。”布里揚特說。吉勒姆在電梯上升時,看著他奶油色的腦袋消失在他的腳下。他記得瑪麗叫他草莓香草冰淇淋,因為他臉色紅紅的,上面是一頭軟綿綿的白髮。

他在電梯裡看了一下他的會客條,名稱叫做“LS出入證”。“事由:財務組。出門交還。”受訪者簽名一欄空著。

“歡迎你,彼得。你晚了一些,不過沒有關係。”

勞德在電梯外的柵欄旁等著。身高只有五英尺,穿著白襯衫,有人來見他時總悄悄踮著腳。老總在的時候,這一層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可是如今卻有個柵欄攔在進口處,還有一個臉孔像老鼠一樣的警衛檢查出入證。

“我的天,你什麼時候添了這個玩意兒?”吉勒姆在一臺嶄新發亮的咖啡機前面放慢了腳步問道。有兩個小姐在加灌兩個杯子,她們回過頭來一邊說“哈囉,勞德”,一邊看吉勒姆一眼。那個高個子使他想起卡米拉:一樣含情脈脈的眼睛,似乎能偵測出男人的無能。

“你不知道這省了多少人力,”勞德馬上叫道,“棒極了,真是棒極了。”興奮之下,幾乎和比爾·海頓撞個滿懷。

比爾·海頓正從他的辦公室裡出來,這是一間六角形胡椒瓶一樣的房間,臨窗是新康普頓街和查令十字街。他走的方向和他們一樣,不過速度是每小時半英里,這對他來說在室內已是開足馬力了。室外是另外一回事。吉勒姆也見過,那是在沙拉特作演習的時候,有一次是夜裡空降希臘。他在室外動作敏捷。神態警覺的臉,雖然在這條悶熱的走廊裡顯得有點陰暗冷淡,但可以看出是在開放的戶外由他所服役的偏遠地方薰陶出來的。這些地方多得不可勝計,在吉勒姆的敬佩的目光看來,似乎所有諜報活動地區都留有海頓的印記。吉勒姆在自己的職業活動中不止一次和神出鬼沒的海頓意外相遇。比如一兩年以前,吉勒姆當時還在從事海上諜報工作,他的目標之一就是要蒐羅一批海岸觀察員,監視中國的兩個港口溫州和廈門,他驚奇地發現,這兩個地方早已有潛伏的中國情報員,那是比爾·海頓戰時不知幹什麼活動時招來的,還有無線電等裝備,可以和他們聯絡。另外一次,吉勒姆與其說是出於對目前工作的勁頭,不如說是出於懷戀過去,他翻閱戰時圓場海外活動記錄,在兩份記錄中兩次見到了海頓的工作姓名:一九四一年他在海爾福特河口指揮法國漁船;同一年,以吉姆·普萊多為助手,從巴爾幹到馬德里佈置了一條南歐傳輸線。在吉勒姆看來,海頓屬於圓場一去不復返的老一代人物,他的父母和史邁利也是屬於這一代——與眾不同,特別是在比爾·海頓身上,還有貴族血統——他們的生活不像他這一代那麼匆忙,都悠閒得很,三十年後,仍使圓場有一種冒險的神秘氣氛,久久不散。

海頓見到他們兩人,就站住不動。吉勒姆距上次和他談話已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他大概出差去了。現在,在他的辦公室門裡透過來的光線的反射下,他看上去黑得出奇,高得出奇。他手中拿著什麼東西,吉勒姆看不清是什麼,可能是一本雜誌、一份檔案、一份報告;從他的身側看去,他的辦公室好像大學生的寢室,亂七八糟。到處都是成堆的報告、檔案、檔案;牆上有一張綠色呢面的佈告牌,釘滿了明信片和剪報;旁邊斜掛著一幅比爾以前畫的沒有配框的油畫,以沙漠平淡的顏色為背景,中間是個圓形的抽象物。

“哈囉,比爾。”吉勒姆說。

海頓沒有關門——這是違反管理組的規定——正在他們前面,仍舊沒有說一句話。他的穿戴仍舊不脫他的怪誕本色。上衣肘部貼的兩塊皮革是菱形,不是方塊的,從後面望去,像個丑角。他的眼鏡就像蛙鏡般塞在前額的頭髮裡。他們拿不定主意,跟著他走了一會兒,他突然轉過身來,像個塑像從底座慢慢轉過來一樣,眼光盯住吉勒姆。這時他才露出了笑容,他的新月形的彎眉像小丑似的抬了起來,他的面容一變而顯得俊秀,而且年輕得出奇。

“你這乞丐在這裡幹什麼?”他高興地問。

勞德把他這句開玩笑的話當了真,向他解釋法國人和贓錢的事。

“你最好把銀器鎖起來。”比爾說,看也不看他一眼,“那些剝頭皮的會把你的金牙都給偷走。把小姐們也鎖起來,”他想了一想又補充說,眼睛仍盯著吉勒姆,“要是她們會讓你鎖起來的話。剝頭皮組什麼時候洗起自己的贓錢來了?這是我們的事。”

“負責洗錢的是勞德。我們不過是經手。”

“把報告給我,”海頓對勞德·斯屈克蘭說,態度突然不客氣了,“我不想再把事情搞錯了。”

“已經送去給你了,”吉勒姆說,“可能已放在你的收發籃裡了。”

他最後點了一下頭。他們就繼續向前走,吉勒姆覺得海頓淡藍色的眼光在他的背上打轉,一直到他們轉彎為止。

“這傢伙真不簡單。”勞德說,好像吉勒姆以前沒有見過他似的,“倫敦站不可能有更好的領導了。非常有能力,成績非常好。高明極了。”

吉勒姆心裡不客氣地想,而你的高明呢,是靠關係的。不僅有比爾,還有咖啡機的,還有銀行的。他的沉思被羅埃·布蘭德的倫敦土腔打斷了,他在前面門口對著他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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