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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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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說:必是請到,一定要把他請過來。錢好說,讓他說個數。而後,駱駝就把電話掛了,

請王世安,我確實沒有十分的把握,雖說上中學時我們是同班同學,可我跟他已很多年沒見過面了。我還是從駱駝那裡得知,王世安被特招進了省體育局,如今在體工大隊當中醫保健大夫呢。

於是,我專程去了省體工大隊的門診部,找到了王世安,王大夫。王大夫穿著一身白大褂,彎著腰,一身汗,正扎著架勢給一位運動員做中醫按摩呢。多年不見,我依稀記得他當年的影子,就上前試探著問:王……大夫,還認識我麼?

王世安扭過頭,看了我—會兒,笑了:志鵬?這不是志鵬麼。老同學,多少年沒見了?

我說:是啊,一晃多少年了……

王世安說:志鵬,這樣,你先去對面的醫務室坐一會兒。我給病人做完,立馬就過去。

我說:你忙,你忙。

記得上中學時,王世安是很靦腆的一個人。現在,雖說他是赫赫有名的“王氏接骨”的傳人,卻仍不愛多說話。人嘛,看上去很文氣,只是胖了些。

中午,當我們兩人坐在酒館裡的時候,他像上學時一樣,話不多。我說:世安,你知道麼,上中學的時候,我曾經偷吃過你的點心。

王世安笑了,說:哪有這回事?我帶去,就是讓同學們吃的。

——那時候,王世安的爺爺是鄉間名醫,造福鄉梓,給人接骨看病從不收錢。鄉人為了答謝他,每每都會提兩匣點心過去。曾記得,當時方圓百里,都知道王家有一景,那就是成摞成摞的點心匣子,擺滿整個屋子的花花綠綠的點心匣子!

是啊,上中學時,我偷吃過王世安家的點心。那時候,我們是那樣那樣的窮……

接著,當我說明來意,王世安遲疑了一下,說:我哥我姐都在外邊。上邊老人年歲大了,只有我離家近些。按說……可老同學輕易不求人,我去吧。

我望著他,說:錢的事……

這時候,王世安伸出手來,制止說:不說錢。

王家是世傳的名醫,家教好,為人也好,我想,在如此喧囂的一個年代裡,做人能做到這份兒上,不簡單。

於是,由我開車,驅車七百公里,把王世安送到了北京。然而,就在我們動身的時候,駱駝的電話又打過來了。他非要我帶上小喬。說實話,我對小喬沒有好印象。對她那雙像魔爪一樣的手(塗著油亮的黑指甲)尤為反感。此時,我不由得心裡咯噔了一下,預感不好……可沒想到的是,就因為小喬,卻造成了我和駱駝的徹底決裂。

我後來才知道,這時候駱駝身邊已危機四伏。

在北京,我和駱駝終於見面了。

駱駝還是過去的駱駝。他並未發胖,只是剃光了頭。他摸了一下新剃的光頭,說:有人說,我有佛相。

那年夏天,光頭駱駝在北京飯店大堂裡大步走著,穿著一件黑色的油紗休閒褂,走路仍然是袖子一甩一甩的,不時摸一下光頭,大約有厚朴堂價值一百六十七億的股票撐著,行走中,他的腳步重了,厚墩墩的,腳下就像鋪滿了金磚,彷彿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自己的家。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已到了走路不再看人的程度,就是說,他眼裡可以不裝人了。他連“吊吊灰”都不大說了,他說:鳥!

駱駝把我們安排在北京飯店貴賓樓,一人一個套間。我說:不住套間吧?這麼貴。駱駝說:鳥。什麼話?咱們是兄弟,王大夫是名醫。小喬嘛,小喬是美女,都有資格。

王世安笑了笑,沒說什麼,也是客隨主便的意思。只有小喬,斜了駱駝一眼,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接著,駱駝說:今晚,這頓飯怎麼吃,就看王大夫了。

我們都看著駱駝,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駱駝說:王大夫,請你來為他瞧病的這位領導,曾經擔任過很多部門的要職,現在分管證券,給咱企業貢獻很大,幫過不少忙……近一段患腰椎間盤突出,原來還可以走路,現在連路也走不成了,在床上躺著呢。我想王大夫是名醫聖手,能不能先給他治一次?如果他能下床的話,咱們就拉上他,一起去吃北京最有名的私家菜。如果還下不了床,咱就在北京飯店吃。改日再去。怎麼樣?

我明白了。駱駝雖然口口聲聲稱王世安為“名醫”,可他心裡還不確定,他是想試試王世安的醫術,看到底怎麼樣。

王世安只是靦腆地笑了笑,說:我還不瞭解病情,試試吧。

駱駝說:有王大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而後,駱駝帶著王世安給人瞧病去了。他讓我們在飯店候著,等他的電話。我當然明白,這又是一筆感情投資。駱駝做事,是很下功夫的。

駱駝走後,小喬到我的房間裡坐了一會兒。我看她鬱鬱寡歡,似有怨氣,可我又不便多說什麼。她說:吳總,我對你一直很尊重。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支支吾吾地說:誰說的?哪有的事。你,很能幹嘛。小喬說:有些人,你就是給他乾死,他也看不見。是啊,我雖然不喜歡她。這時候,我倒真有些同情她了……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站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兩個小時後,駱駝把電話打過來了。駱駝高興地說:兄弟,果然出手不凡!王大夫就治這一次,人就可以下床了。你們過來吧,去府右街,吃私家菜。

等我叫上小喬,一塊出門的時候,卻發現小喬已重新梳洗打扮過了.看上去光彩照人,顯得特別性感。這晚,她連指甲都改色了,這次特意塗了銀色……小喬嗔了我一眼,說:不認識了?走啊。

這天晚上,究竟吃了什麼菜,我已忘記了,只記得是在一個朱漆大門裡,有兩個穿旗袍的小姑娘打著燈籠把我們迎進去。一個大院落,庭院深深,園林的格局,花木葳蕤。後來駱駝說:這頓飯花了三萬一,不貴。

這晚在飯桌上,最活躍的是小喬。小喬一改往日那副冷麵孔,就像是一隻花蝴蝶似的在整個宴席上飛來飛去,一會兒給這個敬酒,一會兒給那個佈菜……還挨個給人派發名片。這局飯,駱駝還請了一些在部委裡有實權的人物,小喬都一一照應著,很是周到。尤其是對那位患病的副部級領導,小喬極盡奉承,讓領導十分滿意。整整一晚上,我記得,領導只說了寥寥幾句話,一句是:謝謝王大夫,王大夫是真人不露相:一句是:這裡的菜,要品;一句是:這個小喬,這個小喬啊。

酒席散了的時候,小喬一路攙扶著這位領導,小聲在他耳邊說著悄悄話……扶他跨過一道道門檻,一直把他送到了車上。

回到賓館後,王世安折騰了一天,有些累,就先去歇息了。小喬幽怨地看了駱駝一眼,也回房去了……駱駝拍拍我,說:兄弟,你來。

進了駱駝的房間,我們兩人坐下來,就那麼相互看著,有一刻,彷彿都有些不自然,老友重逢,卻像是不認識了。

駱駝說:兄弟,近來,怎麼樣啊?

我很含糊地說:還行,我還行。

駱駝看我不想多說,就改口說:這王大夫,醫術確實不錯,給咱幫了大忙。回頭我給他封個大紅包,你看呢?

我說:世安人厚道,人家是輩輩傳,懸壺濟世,不圖錢,你看著辦吧。

駱駝“滅”我一眼,說:不圖錢?

我說:是,真的。

接下去,駱駝定定地看著我,說:兄弟,回來吧,我需要你。我有個新的收購方案,大計劃!這個要能拿下來,就不是幾百億的事了。你心細,冷靜。我沒有得力的人,需要你親自坐鎮……怎麼樣?

這時候,在心裡憋了很久的話,我終於說出來了。我說:駱哥,過了……收手吧。

駱駝怔了一下,說:鳥,你啥意思?

我說:我有一種預感,不好的預感……厚朴堂走到今天,股票市值一百六十七億,做得夠大了。你已經不缺錢了。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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