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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慣壞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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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旖旎還很小時,就能清晰地感覺到,陳正宵和阮慈是不愛彼此,也不愛她的。

他們從以前就各忙各的,對她疏於關心,她小學四年級時,有次陳正宵對她表露出假意關心,問:“旎旎,是不是要升初中了?”

——他們恨不得她可以在一夜之間飛速成長,然後就可以迅速甩手,不用再對她盡撫養義務。

父母這種“忙碌”到各奔東西的狀態,大概從陳正宵的船廠倒閉後就日漸加大了密度與頻率。

直到分居,阮慈徹底甩手一走了之,才算給這段可悲的婚姻畫上了句點。

陳正宵暴發戶起家,經營一家船廠,在外也做些別的生意,家底還算殷實富足。阮慈當年嫁給他時,他正當風華正茂,在全港城也是排的上名號的富商。

後來他染上賭癮散盡家財,船廠跟著倒閉,阮慈那時把太姥姥和姥姥經營起來的旗袍店也給扔了,轉身就去投奔別的男人。

阮慈自己都說,她沒有男人的錢就活不下去。所以陳正宵一直說,她就是個空有一身勾引男人的本事,輕易就能把男人的錢騙進自己口袋的婊.子。

後來陳正宵還罵她是小婊.子,跟阮慈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難怪那個男人的兒子會看上她。

17歲讀高二那年的夏天,第一次遇到沈京墨。

她向學校申請了助學金,但那些錢連學費都不夠交,陳正宵欠了高利貸一失蹤就是好幾個月,阮慈對她也不聞不問。弟弟陳星移還在讀小學。

那是她過得最不人不鬼的一段時間。

每天在學校瘋狂地趕完作業和學習任務,放學了就去學校附近的電玩城兼職賺生活費。

電玩城離學校只有一個街口遠,寬敞的大馬路一側,羅列著一排閃著五顏六色燈光的娃娃機。

她就在那裡給來往的顧客換遊戲幣。

弟弟那天放學過來等她一起回家。一起過來的,還有學校裡幾個經常視她為眼中釘的女生,帶了三四個一身腱子肉社會哥過來找她麻煩。

領頭的那個女生說:“我男朋友今早多看了你好幾眼,你是不是勾引他?”

“學校裡的男生都喜歡你,肯定是因為你長了張天生會勾引人的臉。”

“你們不知道嗎?她媽媽就是個婊.子,插足別人家庭的小三——那個男人為了她媽老婆孩子家產全不要了——真夠賤的。”

類似這樣尖銳刻薄的話,她在學校以外的地方就聽了太多。

阮慈和沈嘉致那件事也著實算是這港上的一樁醜聞。聽說那個男人還是某知名奢侈品集團的董事長,此事甚至一度鬧上了媒體。

壓下來了,也有不少人有所耳聞,鄰里之間都議論紛紛,每天上學回家,都有人戳她脊樑骨。

她不去搭理,默默地垂著頭,給旁邊的顧客換硬幣。半長不短的頭髮遮住臉上尷尬難堪的神色,把自己自尊心小心地藏起來。生怕被人踐踏。

顧客卻不等她換完就把錢收回去了,走前還用很輕蔑的目光將她上下打量。顯然是信了那幾個女生的話。

她們繼續叫囂著:“陳旖旎,你別他媽給我裝沒聽見!你裝你媽呢——”

“我前男友甩了我就去追你了,是你先勾引他的吧!你是真他媽的賤——”

“她還塗著紅色指甲油!成天是不是就想著怎麼勾引男人了!”

其中一個女生開始瘋狂地推搡她,撕扯她的校服外套。弟弟三步兩步跑過來阻撓,蹬著細胳膊細腿,大喊著:“壞姐姐!你別欺負我姐姐——”

很快就被推開了,摔在地上大聲嚎啕,引來周圍人頻頻側目。

那天她校服裡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薄荷綠吊帶。她發育比同齡人早很多,沒穿胸衣,單薄的布料輪廓被撐得尖銳又飽滿。

為首的女生看到了,眼睛一紅立刻尖叫起來,大罵她是騷.貨,穿成這樣肯定是要勾引她男朋友。

接著,身後就是一通亂響。

他們提著棒球棍砸碎了娃娃機的玻璃,弟弟三番被推倒在地,滿地玻璃扎破了他胳膊,全是血,哭喊著:“姐姐,我好疼——”

她也不知被誰打了一耳光,被甩到了地上。一側耳朵嗡嗡轟鳴。

那一刻覺得自己的世界都黑了。

口袋裡的硬幣傾囊散盡,骨碌碌地滾開一地。

她說不上自己那時候是什麼感覺,咬咬牙,起身,連滾帶爬地過去,去追一枚滾了很遠很遠,快要掉入下水道的硬幣。

一雙腳穩穩落在她眼前。

是男人的黑色皮鞋。皮質精良,邊沿扎著一輪精緻的U型線,打著漂亮的繩結。不落塵埃。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落入她眼底。

沈京墨躬身低頭,手一揚,指尖捻起那枚硬幣,站起。

她愣了愣,也跟著他站起。

男人穿一身筆挺的槍灰色西裝,風度翩翩,形容俊朗儒雅。他是那種看一眼就覺得好看並十分難忘的長相。

他漂亮的眼眸微微眯了一度,把硬幣遞給她,笑著問:“在找這個嗎?”

“……”她抬眼,怔然看著他。遲遲沒伸手。

不知怎麼,眼淚就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視線氤氳中,陌生男人的臉漸漸變得模糊,她對著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泣著,越來越劇烈。幾近難以呼吸。

很奇怪,在熟人面前,她好像就會自動喪失了哭泣的能力。

比如面對陳正宵和阮慈的冷言惡語,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被人故意在校內校外霸凌欺負,她也哭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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