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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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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大勢

次年三月, 弘曦隨著自家阿瑪親自扶陵至遵化,暮春時節,正是草長鶯飛之際, 一行人剛至景陵, 便見天邊不知何時竟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弘曦一身白衣,神色恍惚地站在陵前,一時間竟連臉頰上泛起的絲絲涼意都未有察覺。身邊的下人早已經打發了下去。

“殿下!”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弘曦回頭, 只見安宏不知何時已經走了上來,手上還撐著一把素白的紙傘:“春時雖至, 寒涼卻未失幾分, 殿下總要注意身子才是。”

從對方手上接過披風,弘曦輕輕點了點頭:“放心,爺這只是一時想不那麼開罷了。”這幾個月來, 許是自欺欺人之故, 弘曦總有一種老爺子尚在身邊的錯覺, 然而如今看著乘放著老爺子遺體的棺木緩緩消失在眼前………

那個處處庇護他的皇瑪法是真的不在了,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弘曦後知後覺地紅了眼眶。

不知是不是那日受寒之故,回程的路上, 弘曦竟罕見地發起了高熱。迷迷糊糊中, 他好似聽到自家阿瑪還有大哥焦急的聲音:“怎麼回事?藥都已經喂下這麼久了,這燒怎麼還沒褪下?”

“回萬歲,殿下這是近日裡心思沉鬱, 偏又壓抑不得出, 方才導致的風邪入體, 這……這奴才………”

剩下的弘曦已經有些聽不清了, 只記得神智模糊中,兩片略帶苦意的藥丸子被生生嚥了下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看著眼前潮紅微退的弘曦,胤禛方才輕輕吐了口濁氣。這時,一直侯在門外的蘇培盛方才緩步走了進來:“萬歲爺,十四阿哥那兒已經安置好了…………” 兩月前,因弒君之罪確鑿,十四已然被剝奪了所有爵位,這會兒論身份,已經同庶人並無不同,喚一聲阿哥不過是給對方勉強留下幾分面子罷了。

緩緩抽出放在弘曦額頭上的手,胤禛淡淡點了點頭,面上瞧不出什麼神色:“十四什麼反應,可有鬧騰之舉?”

“回陛下,十四阿哥得知自個兒要留在景陵時,也只點了點頭,面上並無不忿之色。”蘇培盛緩緩搖了搖頭:“想來經此一事,十四殿下到底懂事了許多………”

“呵……是麼!”輕輕給弘曦捏了捏被角,胤禛聞言不置可否:“他只要老實待著,不給人添亂就已經是積德了!”

蘇培盛低下頭沒有說話。

都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尤其對於弘曦這種身子康健,常年累月也難病上一回的。這一病纏纏綿綿便是數月之久,作為成年皇子,又是先帝已封的郡王,自是不好常留宮中。因而等弘曦從往來的宮侍中得到訊息時,宮中的戰爭早已進行到了白熱化……

本朝以孝治國,按照慣例,新帝繼位之後,首當其中便是屬於太后的加封,然早在之前烏雅氏便一直以先帝葬禮未畢為由不願受禮,當然想到尚在大理寺牢獄裡的十四,明眼人都知曉對方這是為了什麼。

若說原先尚還要尋個藉口,那麼等十四被一擼到底,發配景陵之後,烏雅氏這廂竟連個藉口都不願找了。

烈日下,只見一眾禮官直挺挺的跪在永和宮外,跪求太后起身受禮,然而大半晌過去了,緊閉的宮門卻遲遲沒有要開的痕跡,弘曦過來時瞧得便是這般景象。

看著烈日下汗流浹背的眾官員們,弘曦眉頭不覺皺了皺,再出口聲音無端冷厲了許多: “皇瑪麼身子不適,想來近日怕是無力進行受封一事,今日便有勞諸位大人走這一遭了…………”

“這………”互相對視了一眼,眾大人不由面面相覷。說來若非職責所在,誰願意平白牽扯到這場帝后的鬥法之中。可也正因著職責使然,未得太后應允之前,眾人也不敢輕易退下。好在,未糾結上一會兒,便見萬歲爺身邊的蘇公公匆匆趕了過來:

“還請幾位大人先行回府,萬歲爺說了,冊封之事無需急於一時。”

得了,既然皇帝都不急,他們這些人還急個什麼。眾大人伸手,摸了摸額頭上溢位汗珠子,很快便各自退了下去。

“王爺怎麼這會兒出來,身子可好些了!”眾人走後,蘇培盛忙迎了上來:“萬歲爺知曉您過來,忙不迭地讓奴才過來瞧瞧。”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迎著略顯刺目的日頭,弘曦淡淡地笑了笑:”太醫也說,多出來走走不是壞事,倒是皇阿瑪那裡………” 抬頭看了眼禁閉著的宮門,弘曦眸間不由得深了深:“這些時日怕是不大好過吧!”

“唉!”提到主子爺,蘇培盛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知曉瞞不過對方,這廂只得如實道:“回王爺,因著太后娘娘之故,前朝很是有些不好的言論………”

“唉,有些話,這說出來都怕髒了殿下的耳朵…………”

能讓蘇總管這般眉頭緊鎖的,想必決計不止些許流言那般簡單。弘曦皺了皺眉:“無事,蘇總管您只管說便是。”

“唉……”短短一刻鐘的時間,蘇培盛已經不曉得第幾回嘆氣了,:“太后這些時日遲遲不願受封,加上有心人的推動,已經在民間造成了不小的輿論風波,甚至………”頓了頓,蘇培盛略有些艱難道:“還說萬歲爺這帝位來路不正,方才使得太后娘娘諸般推諉………”

“胡說八道!”聽到這個,弘曦下意識怒斥道:“眾所周知,先帝遺詔可是有滿漢雙文所書,一式四樣各自交於宗氏重臣,怎麼可能有作假的機會?更何況當初皇瑪法可是當著眾大臣的面,說是屬意阿瑪的………”眾所周知,他家阿瑪這皇位,來的實在不能再正了………

“那些百姓們哪裡知道這些,可眾所周知,太后諸般避諱不願受封卻是真的………”蘇培盛輕輕搖了搖頭:“回王爺,奴才出身市井,最是能理解這些人心下如何想法,無非是聽個熱鬧,也傳個熱鬧罷了………”

至於誰是誰非,重要嗎?歸根結底,這上頭的諸般齷齪,於平頭百姓不過一場談資罷了。更甚者,因著出於皇家,更是滿足了那些人某種隱秘的心思。

而偏偏是這種傳聞,最是傳播的快,同樣也最是難應付。不得不說,這位“八賢王”對於這一點,幾乎可以說玩的爐火純青。

然而有些東西,倘不加以理會,傳著傳著便成了事實。不說旁的,便是不孝二字,於民心之上,率先就失了一成。

蘇培盛略帶尖細地聲音響在耳邊。

想來,在他養病的這些時日,阿瑪額娘怕是暗地裡給他擋了不少訊息。去往養心殿的路上,弘曦心下暗忱道。

弘曦到時,胤禛正去往常一般端坐於御案之前,只瞧著這滿室的嬴蕩著的紫檀香,還有手邊堆滿著的摺子無不昭示著這人怕是已經連續工作許久了。

“弘曦來了!”命宮人將案上的茶水換掉,胤禛上上下下打量著來人,視線停留在他略顯空蕩的腰間,眉間不自覺皺了皺:“病症剛去原就該多養著時日,這宮裡的事兒有朕跟你大哥在,尚還無需你來操心。”

“還不是那些勞什子的苦藥,成日裡胃口都被敗壞了。”隨手拉過椅子坐了下去,弘曦頗為隨意地擺了擺手:“阿瑪放心,等去了藥,兒子這身子恢復地比誰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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