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下意识合上了眼皮,抬起手去阻挡落下来的日光。
他突然意识到,他把名字以外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河水顺着淌过低平的山谷,将森林切割成了两部分。
叫奈奈的女孩领着他走进了另一边的森林。
樟树撑开巨大厚重的伞冠,横七竖八的枝桠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零星的日光穿过罅隙,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他们穿过低矮茂盛的灌木丛,拨开遮挡的枝桠,到了一处气派的大门前。
大门前还有几个人把守,一看就知道不是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宇智波斑停在了门前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莫名觉得这地方很熟悉。
“想进去吗?”奈奈朝他眨了眨眼睛,“今天这家女主人在生孩子,说不定还能讨到几颗喜糖吃。”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讨喜糖吃吗?”宇智波斑的脸臭臭的,语气也臭臭的。
“话不是这么说。”她眨了眨眼睛,好脾气地说,“我觉得你很喜欢小孩子。”
宇智波斑顿了顿。
她没等他开口,而是自顾自地拨开挡路的枝桠,旁若无人地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抬起一条腿,旁若无人地跨过大门的门槛。
“你不过来吗?”一只脚跨入大门的女孩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据说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孩子哦。”
宇智波斑顿了顿,而后迈开步伐走出了灌木丛。
立在门框两边的守卫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
宇智波斑匆匆地踏入了这扇大门。
这家的女主人真的在生孩子,她太疼了,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即使隔着厚实的墙壁和闭合的门窗也是那样的凄厉。
期间这声音中断过,而后又继续响起,断断续续了好些时候。
宇智波斑在门前站了很久,院子里的人不多,也没有人来赶他走。
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无时无刻都在扯动心弦,异样的熟悉感在内心深处攒动。
夕阳的余晖在地平线收拢,黄昏残血一样的浓烟被星辰的光辉淹没,大片大片的星光浇在了屋顶。
女人哀嚎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匆匆忙忙回来的男人披着风霜穿过院子的门槛,推开大门扎进了房间里。
大门在眼前迅速被打开,又迅速被关上,门板撞击门框时发出的声音格外响亮。
宇智波斑在那转瞬即逝的空隙里看到了女人苍白的脸颊,和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个皱巴巴的婴儿。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紧似的疼,袖口的布料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女孩捏着他他的袖口,目光看向映着灯火的窗户。
融融的灯火顺着半开的窗户缝隙挤出来,窗台被晕染得明亮又温暖。
宇智波斑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室内的模样,简单的家具,干净整洁的榻榻米,女人坐在被褥间,怀里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身边还挨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女人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抚摸孩子发顶,支棱起来的发梢被抚弄下去没多久又重新支棱起来。
女人忍不住笑了。
孩子睁大圆润黝黑的眼睛,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被女人抱在怀里的婴儿。
“这是弟弟吗?”
孩子抬头询问自己的母亲,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见底。
“是哟。”女人温柔的眉眼轻轻弯起,“他以后就交给你啦。”
“斑。”
室内榻榻米散发出清香的植物纤维气息来,烛光滚落在地,摇晃扭动身躯。
那是他早早死去早早被他遗忘面容的母亲。
那个皱巴巴的婴儿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
被时间迷糊的记忆映照在眼前。
半开的窗户突然被拉了下来,室内的场景被窗框隔在另一边。
“我们去别的地方。”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看过来,从瞳孔里溢出的弧光像极了此时落在窗台上的星光,清澈且幽冷。
宽松的袖口一路垂到了脚腕,像极了蓬松柔软的云雾,白衣下的朱衣鲜红如点在白纸上的朱砂。
转过身去的时候,白色的外衣和地下的朱衣变成了普通的衣裳,披散在肩头的黑发低低地束在颈脖处。
“快一点。”
她转过身来向他招手,却是一副陌生的脸孔,连眼睛也变成了黝黑。
乌黑的头发在夜风里漾开,宇智波斑没有多问,他习惯性地把所有事情忍耐下来,无论是来自他人的怨恨,还是来自自身的好奇心。
他们从宅邸的后门走了出去,穿过整齐的房屋,从深蓝色印着黑白两色家徽的衣服的人们身边掠过,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没有得到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