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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一提的物件們 (第2/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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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我以前就無法用暱稱稱呼別人,總是會在一瞬間猶豫,而這種事,那一瞬間無疑就是全部。

我也幾乎沒被人用暱稱叫過,用暱稱叫我的只有母親和妹妹。

不光是對人,我對東西的暱稱也不擅長。比如,上小學的時候,忘了是“吉彈板”還是“吉板彈”,反正大家都習慣那麼叫蹺蹺板,我卻怎麼也叫不出口。

而另一方面,我又對暱稱懷有憧憬,腦子裡也明白:暱稱是帶有親密色彩的稱呼。

有這麼一件事。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從學校回家路上,一個人上過街天橋,看見住在對門的真美的哥哥正在橋下走。他比我大兩歲,是個會照顧妹妹的溫和男孩。當時旁邊沒有一個人,我覺得這是嘗試暱稱的機會。他有一個奇怪的暱稱。

我在天橋臺階上招手,大聲叫道:“艾迪,艾迪公!”

真美的哥哥吃驚地抬頭看著我。

直到現在我還後悔——當時我不知道“艾迪公”是指猴子,而這個暱稱來自他的長相。等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自己也不是沒有暱稱,幼兒園的老師和小學一年級的班主任管我叫“丘比”。但不管在幼兒園還是小學,這麼叫我的只有那兩位老師。

<h3>烤雞肉串</h3>

聽到“烤雞肉串”,我就想起《海螺小姐》。鱒夫和同事海鰻,或者波平和外甥海苔助下班後去喝一杯,聊聊家常的情景,那是男人們的休閒一刻。

我一般只在賞花或看煙花的晚上才吃烤雞肉串,而且都是別人在百貨店的地下街買的。

我原先不怎麼喜歡烤雞肉串,太甜。我偏愛點心,甜味的菜餚卻一概不愛吃,比如咕咾肉、壽喜燒、芙蓉蟹。

所以也沒想去雞肉串店看看。大概是《海螺小姐》的影響吧,總覺得只有公司的上班族才去。

第一次去的雞肉串店在新橋。我沒讓廚師蘸醬,只用鹽烤。我驚訝於烤雞肉串那單純緊緻的美味,覺得真是精煉的食物。

自此常去雞肉串店,對烤雞肉串也瞭解了一些,因為實在吃得頻繁。自從去烤串店後,我比以前愛喝啤酒了。啤酒是美麗的酒,顏色也漂亮(我對漂亮的東西很沒脾氣)。

最喜歡雞軟骨。但雞軟骨在每個店都不一樣,有光是骨頭的、骨頭中帶一點肉的、肉中帶骨的。我喜歡的是純骨頭。

看看周圍,一般人都是先點拼盤,再單點自己喜歡的。我吃不了那麼多,只點單品。

我只在一家店點拼盤。那兒的六串拼盤很完美,再點幾個蔬菜串就沒的說了。那家店在哪裡?不告訴你。

<h3>薄荷膏和硫軟膏</h3>

小時候,我哪兒弄傷了,外祖母總要給我塗薄荷膏,媽媽總要給我塗硫軟膏。外祖母的薄荷膏總是好好地放在她的衣櫃抽屜裡,媽媽的硫軟膏總是好好地收在她的梳妝檯抽屜裡。

奇妙的是,她們倆都頑固地相信自己的藥,看不起對方的藥。

看見我的手腳上閃著薄荷膏的油光,媽媽會問:受傷啦?塗薄荷膏啦?語氣裡頗有幾分不甘心。而外祖母看到我塗著硫軟膏,會皺著眉嘆氣說:明明是薄荷膏更管用。

對於外祖母和媽媽之間的微妙關係,每次我都覺得好玩。她們倆血脈相連,活得完全不同,卻一直一起生活。她們有時會以意見不同拌拌嘴為樂,讓我覺得有趣,那是我不知道的只屬於她們的時間,她們一起走過的時間。

要我說的話,盒子是薄荷膏的比較時髦可愛,直到現在我還喜歡蓋子上畫的女孩。但硫軟膏塗上傷口那一瞬黏稠的冰涼、那白白的顏色和溫柔的氣味,也很讓我懷念。

我小時候本來就膽小,總是待在家裡,所謂弄傷也不過是弄破了手指上的倒刺、抓破了蚊子包之類,這樣的小傷當然塗哪種藥膏都沒區別,什麼都不塗也無妨。

而記憶最深刻的,是在學校受傷的同學被帶到保健室塗上的紅藥水。那藥水,外祖母和媽媽都討厭。

<h3>雞尾酒的名字</h3>

我深感自己屬於被名字所惑的型別。無論是書還是CD,經常光看名字就想買,連偶爾買的馬票也多半是看馬的名字來買。

最典型的是雞尾酒。我喜歡雞尾酒,經常去喝。要說喜歡雞尾酒的什麼,那就是名字,味道卻並不怎麼喜歡。

覺得好喝的也就是杜松子酒,再就是用了新鮮水果的酒,利口酒兌蘇打水的單純味道也爽口。其他的雞尾酒就沒什麼好喝的了,大多太甜,或者又甜又苦,得耐著性子喝。

儘管如此,我還是去喝雞尾酒。在品種豐富的店裡,光看酒單就令人興奮。

在佛羅倫薩的酒吧試過名叫“天使臉”的雞尾酒,啜了一小口,像是猛捱了一拳般熱烈,原來如此。“海灘之愛”的味道每家店都不一樣,真是奇妙。

還曾在一家店裡看到三種“吻”系列的雞尾酒:“火之吻”“黑暗之吻”“西西里之吻”。我想知道它們有什麼區別,於是三種全要了。

大概是喜歡旅行的緣故吧,我也會嘗試帶地名的雞尾酒,比如“內華達”或者“內布拉斯加”,看到這些名字總想知道是什麼味道,沒去過的地方更是如此。

有時候我會自嘲:以文字為生的人居然還被文字所困。但又覺得:要是寫小說的人不受困於文字,那大概也就完蛋了。

<h3>三角鐵</h3>

樂感、節奏感和運動細胞一樣,似乎是我欠缺的部分,再加上缺乏不懈努力的決心,我沒學成一樣樂器。箏和鋼琴跟老師學過,吉他也跟表哥學過一點,因為摁琴絃的手指太疼半途而廢。

用去年作古的父親的話來說,我和妹妹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不懈努力”。

總之我不擅長樂器,不過很喜歡音樂。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感覺音樂的必要,對音樂的需求比吃飯睡覺更迫切。

音樂是某種生理性的東西,我能感覺到每個細胞被音樂充滿,會深深為某種音樂打動。音樂確實有文字、繪畫和影像沒有的特別的力量。

沒跟別人說過我對三角鐵有親近感,自從在小學一年級的音樂演出中負責敲三角鐵以來,便是如此了。

當時我只是六歲的孩子,卻明白自己和這個樂器很投緣。

首先,那奢華的銀色三角形很美。這樂器發出的不是旋律,不是節奏,而是“聲音”(反過來說,這樂器製造不出旋律和節奏)。

叮,那種清脆美麗的聲音、硬硬的質感,和其他樂器全然不同,它有一種孤立消極的任性。以不安的心情彈(敲?)三角鐵,真的會有一種不安的聲音。

這是我的樂器。我這麼想。

想著什麼時候應該買一個三角鐵。

<h3>餐具架</h3>

洗完碗碟,一個人呆站在夜晚的廚房,經常看著餐具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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