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贾管家方才的话,就知道还了国库的银子后,家中的现银必然都空了,那她还拿什么去做别院?
要知道京中有两位贵人家中别院已经修好了,她的元春可是贵妃啊,连贵人都比不了,不知要受多少嘲笑。
“行了,明日先把国库的欠银还了,再回来商量别院该如何。”贾母暮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政儿你今夜就与琏儿把现银准备好,银票等明日一早钱庄开门了带着人去兑了,你们二人再一起去户部销了账。”
多余的话贾母也不想再说,只说自己累了,把人都赶了出去便歇下了。
虽说二更还未到就睡下了,可鸳鸯知道老太太一夜辗转反侧,天亮了都不知有没有睡个囫囵觉。
第二日一早,贾政与贾琏果然就带着银子去户部了。
贾琏今日一早就来衙门里告了假,才两个时辰不到,同僚见他又进了户部,正要问便听说他是来还国库银子的。
户部一片欢欣,便是户部的尚书大人听闻此事都亲自过来瞧了,还勉励了贾琏几句。
要知道只要有人带好头,这些勋贵们把欠银都还了,今年冬天给兵部拨款时就不必扣扣搜搜,也不必暗地里挨他们的骂了。
贾政见贾琏在户部混得竟然还不错,上峰同僚之间关系融洽,今日之事又狠狠替他刷了一把存在感,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二人销了欠款,贾琏留在户部继续当值,贾赦今日告了一日的假,自然是先回府了。
进了院门,就听到王夫人在骂骂咧咧的,原来是王夫人让赵姨娘替她跪着捡佛豆,赵姨娘不知做了什么,王夫人便说她心不诚。
赵姨娘见贾政进来,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贾政看了王夫人一眼,只劝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快活,可也不必这般折腾人。”
说罢便让赵姨娘回自己屋子里去,也不理会王夫人,自己也往外书房去了。
“你瞧瞧,在那个小蹄子跟前这般下我的脸。”王夫人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气苦道,“这一日日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老生常谈的事了,周瑞家的跟着骂了一阵赵姨娘,才熟练地安抚:“太太不必如此,想想娘娘肚子里的外孙儿,想想宝玉如今如此上进,太太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宝玉这段时日因有了秦钟的陪伴,日日都往族学里去,王夫人看在眼里也十分满意。
二人正夸着宝玉,就见金钏儿匆匆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太太,不得了了,刚才李贵悄悄来传话,说老爷在外院里正要打宝玉呢,您快去劝劝。”
王夫人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往外头走,一边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要打他?宝玉这段时日这般上进,他还要如何!”
说完又想起贾政的性子,连忙让玉钏儿去西大院里请老太太过去。
原来贾政去外院后,想起这两日脱胎换骨的贾琏,又想起王夫人与他说过多次宝玉这段时日上进,就起了去族学里看看的念头。
择日不如撞日,可若是能重来,贾政恨不得把自己撞死,竟真信了王夫人的鬼话,以为宝玉是上进了。
族学里乌烟瘴气的,不说这些学生不读书就罢了,私下里闹闹哄哄。贾政皱眉正想进去,便听不知谁说了一句什么,众人便都哄笑了起来,污言秽语让贾政听了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话又带到宝玉和秦钟身上,连宝玉都嬉笑地回了几句嘴,贾政听后不由大怒,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学堂的门。
薛蟠瞪着眼睛正要骂,见门口站的是贾政,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学堂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贾政怒骂了一句,又呵斥宝玉,“孽障快随我去!”
宝玉面上惨白一片,朝李贵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贾政回了贾府。
王夫人到时,宝玉已经挨了十几板子了。
见王夫人拦,贾政便把今日之事说了。
还要再打,王夫人连忙扑到宝玉身上去:“老爷好狠的心,我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孽障,打坏了他,我后半辈子靠谁去。”
“族学里本就鱼龙混杂,当初宝玉要上我就不同意,老爷还劝我,如今学坏了又怪起宝玉来。”王夫人哭道,“但凡她姑妈肯帮着请一个先生,我们宝玉如今都可以去考科举了。”
说罢又哭起贾珠来。
正好贾母也这个时候赶上了,婆媳二人这才把贾政拉住,又让人抬着下身血肉模糊的宝玉往内院去了。
刚还了国库的银子,一家子都要表现得喜气洋洋,如何能出打孩子的事,贾家连太医都不敢请,只让家中的大夫看了宝玉,幸好也只是皮外伤罢了。
贾政虽在气头上,可家中的下人也有眼力见,若是真打坏了,将来二太太还要追究下人的责任。
倒是老太太,这两年很是伤了心神,这一次宝玉虽只是皮外伤,可禁不住血肉模糊看着吓人,她一惊一乍之下,也有些起不来床了。
一家子都捂着消息不敢让外头知晓,只老太太病得迷迷糊糊了还喊了贾敏的名字,贾政便商量着好歹去林府把贾敏请回来让老太太见一见。
贾琏见如此,怕家中下人说不清楚事情的始末,贾敏来府里时失了成算,便亲自来林府一趟,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
听闻宝玉挨打,王夫人反倒把自己也给怪上了,贾敏不由得啼笑皆非。可她心里也清楚王夫人素来就是这个性子,不管如何都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她也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