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也想不明白。
不过?就是一个平民武状元罢了,她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她再狠厉些,直接就将钟千帆就地斩杀掩埋,或者她一开始就多派些人手到处搜查,又或是她不被盛拾月吓退,立即率人搜查她们的营地,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悔恨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余光瞥向那?边的宁清歌。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盛拾月,可?这不只是她一人的主意,明明是、明明是八殿下记恨盛拾月夺妻之仇,驱使她和盛拾月作对,凭什么她可?以好端端坐在那?儿喝茶,自己却……
只听?见?一声“行刑”!
站在旁边的人左手握住刀靶,右手按定刀背,听?到声音,浑身力气调动而?起。
屈钰登时大喊一声:“阿娘!”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声音断去?,血水飙出,人头滚落在地。
坐在木椅上的屈夏眼睛一闭,手中茶杯颤抖一瞬,将里?头茶叶撞得摇晃。
她身后的夫人面色煞白,直接翻眼晕过?去?。
周围寂静无声,百姓瞪大了眼,表情各异,很是复杂。
跪在原地的钟千帆身躯僵硬一瞬,却没有回头,重重往地上一磕,腰腹间未愈合的伤口被用力扯到,发出阵阵疼痛,可?她却没有理会。
宁清歌没有再扯出圣上英明的那?一套,只缓缓说出三字:“起来吧。”
红日更烈,浓云散去?的天空澄澈蔚蓝,日光肆意下澈,将天地万物照亮,地上鲜血流淌,有枯黄落叶飘下,刚好遮住屈钰瞪大的眼眸
周围逐渐有人声响起,有人不可?置信问道:“真死了?”
有人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确定:“真的是那?个太尉的亲女儿?”
“朝廷真的会为了普通百姓,斩杀权贵之女?!”有人声音颤抖,眼神闪过?希冀的光。
议论声中,屈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滚烫至极的茶汤,没有感受到昂贵茶叶的清香,只觉得烫极了,将口腔、舌头都?烫出燎泡。
她将茶盏置于手边木桌,深吸了口气后,便沉稳道:“先?将夫人抬回房里?,小心伺候着。”
身后侍人连忙称是。
而?她则站起,竟扯出和蔼笑容,喊道:“既然这逆女已被宁大人依法处置,那?屈家与千帆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她对着站在宁清歌身后的钟千帆招了招手,又笑:“小友天资卓越,武艺过?人,即便出身乡野,无长辈、名?师教导,也能一举夺得武状元之位,实乃少年英才。”
“只可?惜这逆女心胸狭隘,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确实是我屈家教女无方,让千帆小友受尽委屈。”
她抬手一拜,满是歉意道:“除此之外,屈家还另有补偿,还望千帆小友收下,原谅屈家。”
三公之一的屈夏太尉是何等尊贵,除皇帝之外,这大梁数她们三公最?为显赫,可?现?在却当?着百姓、宁大人、八皇女的面,屈尊纡贵向一个小小状元赔罪。
钟千帆眼眸虚晃一瞬,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屈夏直起身,笑道:“日后千帆小友受任武职,若有不明白之处,尽管问我。”
原是先?礼后兵之计,前头和颜悦色的道歉,后一句却威胁起来,暗示钟千帆日后还要在她手底下干活,若是不见?好就收,那?她就不知?要做些什么了。
钟千帆心慌一瞬,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宁清歌。
这人依旧镇定如常,好像没看出来屈夏在打?什么主意。
对面的屈夏笑了下,拱了拱手就道:“此事?到此为止,诸位都?散去?吧。”
话毕,她竟打?算转身就走,可?正当?这时,突然有一道清冽声音响起。
“且慢!”
她转过?身,问道:“宁大人这是做什么?”
宁清歌勾出一抹笑意,笑不及眼底,只觉冰凉,缓缓道:“这案子还没有审完呢,屈大人。”
“哦?屈钰已伏法斩首,宁大人还想再查什么?”屈夏故作镇定,很是疑惑的模样。
宁清歌不卑不亢地继续:“屈钰一事?是了结了,可?屈家还没有完呢。”
屈夏唇边笑意一僵,虚伪面具破碎,眼眸瞬间如寒冰一般,死死盯向对面。
“宁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屈家的今天,未必不是大人的明天,何苦死揪着屈家不放,你我各退一步,日?后在朝廷之上,也好?相见。”
屈夏站在台阶之上,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
她觉得宁清歌太过狠厉,她已将亲生骨肉送出,眼睁睁看着她被斩首,给足了宁清歌这个新晋巡抚使的面子,可对方竟还不肯放过屈家。
方才被茶水燎出的水泡发疼,将她从怒火中一次次扯出,极力冷静下来。
旁边的盛凌云也是怒极。
一个屈钰杀了就杀了,可屈家是她最大的助力之一,是万万不能有损失的。
不等?她开口,就见对面人?启唇,语调平稳地道:“屈大人?方才在府中,不曾听到本官与八殿下的约定,那下官就再为屈大人?陈述一遍。”
盛凌云懵了下,她什?么?时候和宁清歌有约定了?
宁清歌面不改色地继续:“大梁虽有因谋害状元而诛九族的先?例,但此?后大梁都推崇仁政,总不能因屈钰一人?,而连累屈家其余良善之人?,所以下官想了个法子。”
听到这儿,盛凌云张了张嘴,话确实都是自己说的,可是约定确实没有,但嘴唇碾磨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