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兩條死路

十萬大山廣闊無疆，一座座崇山峻嶺坐落其中，種種靈氣藥香在山野之中迴盪。這是一處難得還沒有被徹底開墾的靈山寶地，不過在這個時候，終究還是沒能夠再次避開，被人族三道盯上。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身穿洗得漿白的布衣，坐在一塊大青石之上。大青石四周是一片難得平坦的平原地帶，一點點青蔥的草木落在其上，被一頭頭青牛低頭啃食。

仙牛王渾身上下清氣繚繞，看不出絲毫的妖氣，他在大青石之上抬頭望天，那一雙純淨如嬰兒的眸子透發出前所未有的明悟。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穹被一朵從西面飄來的蒼茫色雲霞所遮蔽。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壓抑感覺籠罩了這一塊小平原之上。數十頭淳樸的青牛忍不住蹲在地上，瑟瑟發抖，而其中幾頭毛髮特別亮麗的青牛，巨大的牛眼之中突然湧出了晶瑩的淚花。

“劫來劫去，無量往生！”

仙牛王慈祥的面容之上泛起一層清氣，看著從天穹之中墜落向著他包裹而來的混沌色雲朵，沒有絲毫的抵抗，僅僅是念叨一句句經文，好似早就明白今日這一劫，自己無法抵抗，唯有應劫而去，才有脫離的機會。

“咦！”

疑惑的聲音響起，但是從天而降的混沌青雲沒有絲毫的減速，磅礴浩瀚的傾天妖氣在眨眼之間就擊破了仙牛王護體的純清罡氣，帶著遠古蒼茫印記的混沌元神，幾乎要將這一頭精修練氣之道的妖王仙牛靈臺識海撐爆。

“馬馬虎虎，勉勉強強能夠讓本尊施展一些手腳吧！”

漿白布衣老人的眼眸睜開，原先的純淨之色已經盡數染上了混沌蒼茫，一股恐怖無比的壓抑氣機擴散開來。數十頭青牛發出悲傷的叫聲，一步三回首的離開了這一個他們生活了一輩子的草原。

“你是想要本尊放過它們，這才放棄抵抗，任由本尊侵佔你的妖軀嗎？！”

布衣老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抬起自己雖然蒼老，但卻結實有力的手掌。蒼茫混沌的眼眸看向了雖然快步，但卻依然無比緩慢離開的青牛群。

“波！”

一聲氣流湧動爆發的響動，佔據了仙牛王肉身的踏天妖尊抬起的手掌猛然迸發出一道蒼茫色的混沌光柱，在剎那之間就落到了離開不遠的青牛群頭頂。

轟隆隆！

一道璀璨豔麗的金芒在四散開來時恰好被混沌光柱承接，兩股妖氣對拼，力道卻是控制的絲毫不差，齊齊湮滅消失，沒有引發一絲一毫的元氣波動。

“踏天，我們的行動可不能夠暴露了。若是被人族知道的話，光是你一個人，可無法同時應對三位至道大宗師。”

一頭駕馭著白金色罡風的小老虎憑空浮現，一隻小巧玲瓏的金絲雀同時飛落。無形道則在兩大妖尊的元神精魄之下，緩緩的平復，掩去所有的波動痕跡。

不過這個時候，受到了驚嚇的青牛群已經是急速的踏入了小草原盡頭的山道峽谷之中，遠遠的離開了百鳥凰尊和太白虎尊的視線。

“笨蛋，本君佔據了這頭青牛的肉身之後，表示以後本尊就是一頭牛了，你們兩個傢伙當著本尊的面殺本尊的族人，豈不是讓本尊很沒有面子。”

聽了踏天妖尊這樣的思維邏輯，百鳥凰尊和太白虎尊對視一眼，各自無奈的搖搖頭，隨後同時落到了布衣老人的左右肩膀之上。

“既然這樣的話，快點去青丘之國，將那頭背叛我等妖族的狐狸抓來。這一次的戰鬥，就看誰的動作快點。如果我們可以在人族三位至道大宗師發現之前再喚醒一個戰友，那麼這場劫數可以平安的渡過了。”

金絲雀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太白虎尊撥出了一口白金色的罡風，似乎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最討厭的就是鳥兒在自己的耳邊廢話了，一爪子抓過去，卻被行動靈活的百鳥凰尊輕鬆躲開。

“不要浪費時間了，妖師已經在準備開啟神碑了，實在是抗不過這一波劫數，我等妖族也有最後一條退路可以離開。”

最後，就連踏天妖尊都無法忍受百鳥凰尊的呱噪了，一聲悶哼，化作一道混沌氣流沖霄而起。無量元氣波動之間，他整個身形卻是輕鬆的融入了天罡雲層之中，就像是一縷清風，一朵雲霞，在天穹雲山之間飛行，不會引起任何一個修士的注意。

青丘之國，青丘易一大早就被王宮之中的侍女從玉臂粉腿之間喚醒，懶散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表著裝之後，帶著同樣被喚醒，俏臉微紅的兩個狐妖少女，踏入了宮殿之中。

“兒臣參見父王，母后！”

綠兒和草兒兩個自己人居然在門口被攔下了，青丘易進入宮殿之後又發現只有自己的父母二人，敏銳的心思立刻就明白肯定發生了大事。因此他說話行禮之後，一改之前的懶撒，一雙魅惑的眼眸更是變得無比幽深，整個人的脂粉氣息一掃而空。

“易兒，稍後你帶著宮內的一些珍寶離開青丘國，本王會安排高手護衛。”

青丘華看著自己的兒子，雖然面目依然威嚴，但是眼角卻溫和了下來。他與自己的妻子克服種種困難走到了一起，千辛萬苦生下了這個半人半妖的兒子，原本以為能夠安定的過完一生就是幸福。

而在遇到了那位之後，青丘易的身上令他看到了他們妖族與人族之間互相和平共處的契機，由此他對於這個兒子更加看重。

“只可惜啊……”

一想到十年之前，那位道尊渡劫之時被打成廢墟的聚窟州以及大半個西海，而始作俑者就是他們妖族的一位天妖，青丘華的心就在不斷抽搐。在原道真率領三萬劍修入住青丘國之後，這位妖族之中少有的雄才偉略之輩，仰天長嘆。

數百年苦功，就此毀於一旦！

青丘華建立青丘之國，就是為了消除人妖之間的分歧，仇恨，隨著金獅王，玄虎王，魔象王等頑固派的一一消亡，再加上他兒子的不斷成長，這個原本幾乎沒有任何希望的理想，已經綻放了絲絲曙光。

而在帝猴出世之後，這一切瞬間化為烏有。

人族再次將妖族當做了非殺不可的威脅，而妖族，也看到了自己重新崛起的可能。隨著神猴王所在的靈山寶地之中沖霄而起的那股傾天妖氣，青丘華知道，不久之後，整個十萬大山都要被殺的血流成河。

而它們青丘之國，只有兩種選擇。

一是作為妖族的本性，化作人族利劍之下的鮮血屍體。

二則徹底放棄妖族的身份，投入人族的懷抱之中，以自己同類的生命，換取自己生存的希望。

而這兩條路，都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