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孙瑾安答。
“嗯。”夏沁伊擦完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把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箱,旋即牵起孙瑾安的手,“走吧,婠婠该等急了。”
刚转过身准备走,一言不发的连弛突然出声:“沁伊,不认识叔叔了?”
夏沁伊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连弛站在原地低笑一声,旋即自言自语似的,道:“也是,你怎么还会记得我。毕竟,都已经十三年了。”
“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你过得好吗?”
“有个很维护你的朋友,应该还不错吧。”
看似关心的字句,钻入夏沁伊耳朵里,变成赤裸裸的威胁。
夏沁伊脚下的步子顿在原地。
孙瑾安感觉手心里柔腻的手掌变得僵硬,原本微凉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夏沁伊面沉如水,转身朝身后的连弛看去,探究的目光在他精致的西装上扫过,落在那只残缺的手背上。
像是刚认出他似的,淡声道:“原来是连医生。”
连弛见她停下,朝前走了几步,眼底满是诚恳的歉意:“沁伊,你别误会,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的过错,只是想向你正式道歉。”
他弯下身子,几乎快到九十度。
“我很抱歉。”
夏沁伊侧身对着他,并没有出言阻拦,只是在他直起身时,不疾不徐道:“监狱里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冷淡的语调如同一把冰刺,直直刺进久伤未愈的脓包,从而将某种不堪的记忆从里面释放出来。
连弛脸上的笑意忽地变得僵硬,握拳的力道太大,以至于手背紧绷,青筋爆现,上面的疤像是吸饱血水的蚂蟥,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沙哑的嗓音刮过空气:“我的刑期是十三年,不是一辈子。”
合不合胃口,又有什么关系呢。
监狱?刑期?
短短几句话透漏出的惊人信息,让孙瑾安懵了一瞬。
从刚才的对话里,她原以为是连弛跟夏以岚分手,给夏沁伊造成了一些无可避免的伤害,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严重到坐牢的程度。
难怪,夏以岚会那么紧张。
即便在知道她们要去古镇采风的情况下,也要第一时间赶回溪市。
厘清利害后,孙瑾安心脏骤然紧缩,立马朝前迈出一步,半个身子都挡在夏沁伊面前,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夏沁伊瞥过孙瑾安紧绷的脊骨,再看向连弛时,冰冷的瞳孔隐约浮现出怒意。
她没兴趣跟他纠缠不休,从容地结束了对话,“赶时间,连医生自便。”
连弛知道留不住她,温和道:“下次再见。”
“不必。”夏沁伊侧眸睨向他,冷质的腔调暗含警告:“不合胃口的饭菜,连先生不会想吃一辈子。”
说完,她径自带着孙瑾安离开。
连弛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紧握在一起的手,镜片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周围路过的同学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他像是没有察觉似的,不为所动,直到夏沁伊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转身朝相反方向离去。
……
一路安静无言。
夏沁伊腕间的垂下的银质手链第七次嗑在托特包的金属搭扣上。
孙瑾安数着细碎的声响,握着她手的力度紧了又紧,心里满是对连弛的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眼看停车场就在眼前,她用指腹在滑嫩的手背上蹭了蹭,想要把不为人知的低落情绪抹去,“吃早饭没?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买点吃的?”
夏沁伊停下脚步,松开牵在一起的手。
孙瑾安的手指毫无防备地悬空在暮春潮湿的空气里,不解地望向夏沁伊。
明艳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将夏沁伊侧脸的轮廓剪成易碎的琉璃,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长睫在挺秀的鼻梁上投下的阴影藏着未说的话。
孙瑾安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你们这是哪个流派的行为艺术?”
马婠婠大老远看见姗姗来迟的两个人,忽然站在停车场门口玩起了对视,引得两辆车的车窗上都挤满了脑袋,连忙从大巴车的台阶上蹦下来,一路飞奔过来,发梢上还沾着柳絮。
她对两人低声道:“差不多得了,整个景青谁不知道你俩是一对?但大庭广众的,稍微注意点影响。”
孙瑾安无奈解释,“我们只是在聊天。”
马婠婠撇嘴:“用腹语?”
孙瑾安:……
“行了,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俩。”马婠婠一手拉一个,催促着,“赶紧走,再磨蹭都能直接去古镇看夜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