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学昕手指抚摸茶杯的杯盖,漫不经心:“你不是已经把我告了吗,还想怎么样?”
明眼人都知道这审判结果,是多么的表面公平而实质没有任何处罚。凭他晏学昕的背景关系,缓刑意味着无刑。
顾以安想到这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够无耻的!狡猾至极!”
晏学昕满不在乎:“顾先生,你别动怒,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顾以安冷哼了一句:“晏学昕,你之所以这么云淡风轻,难道不是因为你身处高位,是利益既得者吗?要是换了你,你的家人被人杀害,你还能这么无所谓吗?”
晏学昕愣了一秒,随后嘴角缓缓勾勒一个完美的笑容:“我命好,我应得的。他们命不好,活该。”
气氛逐渐沉默下来,僵持住。
晏学昕:“顾先生,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顾以安:“什么?”
晏学昕:“北都市已经黑到底,烂透了,你看得到的我,只是你能看到的,还有更多的,远超于你想象。”
顾以安:“你不要和我扯这么远,我只想破解眼前的案件。”
晏学昕不屑地一笑:“好,顾以安,那我问你,你又凭什么来搅动北都市的公检法机关,靠白晗吗?”
顾以安的瞳孔稍动,晏学昕又喝了一口茶,上了年纪的手虽然面皮衰老,但手势仍旧那么优雅:“顾以安,不要把事情想太简单了,早点收手,及时退出,这北都市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搅动的。”
顾以安哈哈哈哈大笑,态度张狂,这把晏学昕看呆了。
“我他妈就要搅!靠白晗又如何!我要让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明白一个道理——”顾以安眼神坚定,面色愠怒,“那就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晏学昕惊诧,随后他又释然一笑,顺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顾先生,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人。我期待你来改变北都市。在下下午五点还有一个茶会,恕不奉陪了。”
顾以安在梨园坐了许久,戏台已经布置完成,咿咿呀呀的昆曲唱腔,如阴沉的天气,让人心情更加郁闷。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位走进来穿长袖锦袍,细鼻梁上架着小的圆墨镜,拿着扇子的文人,自顾自地开始哼唱起来,他高声问:“今天唱的是《皂罗袍》吧?”
服务员问顾以安是否需要续时,顾以安摇头,随后脚步沉重地离开。
急促的手机铃声,将精神有些萎靡的他唤醒。
“老白。”顾以安接通,声音哑哑的。
“以安,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白晗听他声音有点不对劲,急忙问道。
69千米尘落栈
◎“区区北都市算什么,我只想让你开心。”◎
白晗开车找到顾以安,远远地望见他面色颓唐,孤单地站在一颗梧桐树下。
他冲上去,抱住他,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
“老白。”顾以安虽然意志坚定,但还是被晏学昕的话冲击到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真实。
光是上诉这一件事,既费心又费力。而且,就如他所猜测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他想起将郝梅送回家的场景,这位母亲满头的白发,见证了她悲苦又沧桑的一生。她如晏学昕口中所说的蚂蚁,如此卑微地被人视若无物。
还有季寻的母亲廖寒秋,沦落为一个满口粪便、瘦如骷髅的疯子。
想起这些,他心乱如麻。
难受得像心口处压了一块重石。
“以安,我带你去个地方。”白晗牵起他的手。
北都市内环区有一座高耸奇险的山,名叫“天澜山”,市文旅局对此地作了文旅项目开发,借着极其高险陡峭的地势,修建了一个栈道——尘落栈。
白晗引着顾以安,爬上天澜山。栈道修建在离地面1000米的山腰,玻璃透明,共200米长,两边是稀疏的护栏,但凡走过的人,没敢再走第二遍,有的人甚至跪在中途哭着反悔。
“以安,怕吗?”白晗站在栈道的入口,问他。
说是不怕,那完全在说谎。顾以安左右环顾,云雾缭绕,仙气飘飘,真的恍若仙境。再往下一瞧,玻璃实在透明,几乎可以被忽视,下面的巨树纤毫毕现,险恶的山崖,被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怕。”顾以安身心不一,嘴上说着不怕,双手却把白晗握得更紧。
“以安。”白晗浅浅地吻着他,将一条白色缎带,温柔地系在他眼睛上,在他耳边安慰,“跟我一起走。”
顾以安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所以视觉上没受什么冲击。
他完全跟着白晗的步伐。
半途,白晗停了下来,将白色缎带解开。
苍茫雾境,两个人半悬于天澜上的山腰间。
顾以安低头望去,好像身体被挂在了半空,远处山鸟飘渺的回音,让他更觉害怕。
“以安,别怕,我抱你走。”白晗说。
“啊?老白,还有100米呢。”顾以安稳住自己颤抖的双腿,胳膊紧紧扯住他。
白晗没说话,极丽又极美的容颜,露出如月光般皎洁明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