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熙帝身上时冷时热,死死地盯着凌执。
那眼神,犹如最锋利的刀子,似要将凌执剜肉剔骨。
这个时候,或许天熙帝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凌执悲哀过后,反倒释然,道:“臣弟见过皇兄。今日是皇兄入主行宫的大好日子,亦是皇兄的千秋节,可惜臣弟有罪,没有为皇兄准备贺礼,望皇兄恕罪。”
“你的贺礼,朕已经收到了。”天熙帝阴恻恻地说道,“九弟果真是英勇隐忍之人,朕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再见九弟。”
凌执无奈道:“是啊,皇兄怕是觉得,在清都织蝉司的大牢,那便是最后一面了吧。不知皇兄这些日子,可曾担忧过臣弟?”
天熙帝攥紧了玉鹤,道:“你是罪恶之人,朕饶你性命,只下令流放,已是天大的恩荣。而你居然敢行此篡逆之事!简直胆大妄为,仙人在上,必让你魂飞魄散!”
凌执仰头,四处看看,只见天色碧蓝。
他笑了笑,“仙人在何处?我不知,请皇兄明示。”
“你!胆敢冒犯仙人!”天熙帝怒斥,“凌执,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臣弟只想活着。”凌执平静道。
“朕不曾杀你!”
在一片刀剑声中,凌执仍然平静不已:“陛下此言,或许是真,可到了挼蓝城,韩虚谷坐镇于此,便由不得陛下了。不论陛下信不信,若臣弟坐以待毙,那么今日此时,陛下所听闻的消息便是臣弟及其家眷仆从皆以丧生。请皇兄相信,臣弟一切皆是不得已而为之。”
天熙帝满脸怒意,但自是心虚:“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朕的天下!”
太监金银宝惊慌叫道:“陛下!陛下!”
他扶着天熙帝,从袖中取出玉葫芦,倒出一颗棕褐色的丹药。
凌当归瞧着天熙帝将那枚丹药吞了下去,忽而笑了一声,撕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闫庚和风絮等人也紧跟着撕掉。
天熙帝见凌当归模样,亦是十分震惊。
吃了丹药,原本便可平静下来,可这回仍是心惊胆战,躁动难安。
他不是蠢货,知道被流放定罪的祁王与祁王世子能混进官吏中,能登上九仙峰——这意味着什么。甚至祁王还有一支自己的兵卒。
井屏山必然也是假冒的。
那韩虚谷所谓的病重……未必是病重,或许已经死了。
天熙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情绪如山风汹涌,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指着凌执,怒道:“你早有打算篡逆!朕早该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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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误会了,臣弟不敢。臣弟今日见皇兄,还想为雁州黎民问一问,陛下可知错否?”
“知错?”天熙帝恍如听了笑话,“朕是宜国天子,朕有何错!凌执,朕告诉你,这天下是朕的,你胆敢谋害朕!”
“皇兄忘了,这天下本是太子大哥的,后来皇兄杀了大哥,又杀光了定王等一众皇子,这才稳坐了帝位。今日,”凌执扯了扯嘴角,似有些嘲讽,“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皇兄,咱们这宜国皇室,或许命里就带着骨肉相残的孽缘。”
祁王的兵卒占据上风,很快就将天熙帝的兵卒杀死。
只剩下礼部尚书、太傅吓得面无人色,往日摆着不与凡尘同流合污的蓬莱真人此时也吓得四处乱窜,拂尘的穗子被踩断。
“你……你……”
此事被翻出,天熙帝气得吐血,急匆匆又从葫芦里倒出一颗丹药。
他甚至将所有的丹药都吞了。
狼狈,再无仙人之姿。
凌当归越看越觉得好笑,从蓬莱真人袖中掏出白色粉末,忽然出声:“陛下,您瞧。”
他将粉末洒向空中,随后点燃明火,霎时兴起蓝色火焰。
天熙帝眼珠瞪得快要出来了,“……你怎么!”
“不过是化学反应罢了。”凌当归挥手将粉末洒入悬崖,随风吹散,轻飘飘道:“陛下,您所谓的修仙都是假的,修到最后,其实是被骗得一塌糊涂。这个蓬莱真人,说的好听点是方士,实际上不过是韩虚谷找来蒙骗你的江湖骗子。”
他的目光落下,“包括陛下日日服用的丹药,其实却有剧毒。”
“不可能!”天熙帝怒吼。
他当然不信。